渐冻症女子两次雇凶杀自己 保姆宁愿照顾植物人

李小中，50岁，湖南益阳渐冻症患者。从2020年7月到10月，她雇佣了两次凶杀自己。患了4年渐冻症，现在她只能靠眼控系统与人交流。丈夫陈石军说，这让来照顾的保姆感到不知所措，精神压力很大。所以家里保姆更换频繁。她们都跟我说了原因，宁可伺候那种植物人，也不愿动，陈石军说，现在他也只能放弃外面的工作回家照顾妻子。

第一次，她吞下90多片安眠药;第二次，雇人打开煤气罐;第三次，雇人喂自己喝含有氰化钾的米糊。但三次寻死未果，所雇人也因诈骗罪被判刑。

但是当面试的问题触及到为什么决绝求死时，光点突然消失——她的眼睛失焦了。

敲下这句话，她疲惫地靠在轮椅上，眯起眼睛休息。轮椅靠近头部的地方有三圈铁丝，这是如此日常，以至于以前没有人注意到她试图用铁丝绞死自己。某种程度上，死亡离这个50岁的女人只有近在咫尺，靠近到连身边的人都忽略了。

雇凶

卡车呼啸声不时涌入窗口，在湖南安化县杨林社区，靠近317省道的三层小洋楼里，李小中早已习惯了夜晚这些震荡门窗的声音。这一天，让她心慌的是床边两罐被拧开的煤气，正在呼噜作响。

2020年7月11日晚，在微信收藏列表中给女儿留下几句遗言后，李小中还想和病人说晚安，发个红包，可气声不断加重她的恐惧，她慌得打不出来。

李小中痛苦地滚落在地板上，却没有触觉，只是急：怎么还没中毒?以前，她已经吃了安定，为了保证自己中毒死亡，现在却觉得异常清醒，除了昏迷之外，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最后，她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黎明。

第二天7点，保姆苏梅连发现并把她抱出房间。在绝望中，李小中活了下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试图自杀。苏梅连说，煤气是李小中上个月买的，两罐，买了之后放在楼梯口。六月底，女婿搬到卧室——李小中说要练手劲，让人在煤气罐上系绳子。记得李小中第一次把煤气罐拉倒在地的时候，还说自己实力很大，真的越来越好了。

可以在背后，李小中试图拧开煤气，以失败告终，那时，她的手掌已经肌肉萎缩到无法转动开关。事实上，在意识到自杀能力的丧失后，她开始在网上找熟人帮忙自杀，问她是否认识瘾君子，认为这些人最缺钱，却找不到，但很多生意失败的人都想做。

最后，李小中以2万元的价格找到了河北人王小江。李小中说，王小江是她2014年在北京开理发店时，在一家洗浴中心认识的，后来成了闺蜜的男朋友。王小江人脉广阔，她就是为此找他的。至于缺钱，他因为开彩票店而赔钱。根据李小中女儿陈亚妮向记者出示的一份报告文件，王小江的职业是遣送上访者。

事发当天，李小中告诉保姆，有三个朋友要来拜访，房间不够，让苏梅回家睡觉。

事实上，朋友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小江。李小中回忆说，那天晚上，王小江进了房间，他看上去也很害怕，拧气的时候手在抖。她下楼后，把钱转过去。不久又发现门没关紧，怕煤气飘出去，她打电话让他回来，王小江答应了。大约20分钟后，李小中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剩下的两天，李小中不吃不喝，身体却没有感觉。她要回雇凶费19800元。李小中没有放弃寻死的念头，把失败归结于王小江的大意，也没有怀疑王小江想要帮助她的诚意。

三个月后，她第二次找到王小江，两人协商使用有毒药粉。王小江强调，他准备的量可以让一头牛死两次。尽管李小中嫌量少，怕调糊后吐浪费，但还是答应了，人和牛差不多。

这次，李小中开价5万元，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试图谨慎地控制这次死亡。她在微信上给王小江留言说，她会(让保姆)准备半碗米糊，药粉拌匀后，一定要把碗摆正，慢慢喂，她舌头萎缩，不能倒，否则呛昏了更不能喝。考虑到药性，一定要喂一次，然后用湿毛巾擦嘴，最后和碗勺一起拿走扔掉。

王小江回复说：放心吧。

2020年10月19日，李小中带走保姆后，王小江凌晨3点进入她的房间，要求她先用支付宝转账，然后他喂李小中拌上药的米糊。李小中记得，与上次相比，他显得平静了很多。

人生的最后时刻，李小中急于删除微信上的聊天记录，她不想留下王小江犯罪的证据，我心慌手抖，这种生死攸关的感觉。而王小江却直接抢走了她的手机，立刻离开了。当时李小中已经断定：药是假的，5分钟都没有反应。

崩溃了，是我最后的活命钱，接下来的两天一夜，李小中在轮椅上没有合过眼，在电脑上到处求助。起初她不敢向女儿坦白，发现微信已经被王小江拉黑了，只好让女儿帮忙报警。李小中说，在那个月的精神打击下，身体的负荷并不比上次煤气中毒造成的伤害轻。

报警后不到一周，王小江被河北省邢台市临西县警方抓获，退还了钱。李小中让女儿帮忙写谅解书。他说，不想因此而伤害他一生。

根据裁判文书网的判决，王小江喂的药其实是薯片粉。2021年3月16日，他被湖南省安化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罚款5000元。

熄灭

李小中确诊为渐冻症初期，女儿陈亚妮曾听她说：干脆掉进桶里溺死。陈亚妮知道，强势的母亲说得更像气话，并不是真的想死，她也觉得不甘心吧。

出生于1971年的李小中，对生存的渴望，就像童年那些与饥饿、贫穷和孤独有关的记忆，深深扎根在心底。有一次父母刚借红薯粉，她饿得直接生吃。父母6岁时离婚，母亲7岁时再婚两次。从那以后，她和丈夫一年四季都在外面工作，而李小由养父的妹妹照顾。

即使过年回家，李小中的母亲也很少给她买东西。由于家境贫寒，母亲轻视读书，李小中小学毕业后辍学，到镇上一家理发店当学徒。

在理发店，她要帮师傅找顾客:嘴要快，态度要好，手要跟上，把人拉到座位上。那时，李小中是店里最年轻的，总觉得要吓死。有一段时间师傅住院了，她一个人也没拉。她整天担心，以为有钱就好。她拿出来骗师傅说是自己挣的，不用被人看。

我想赚钱，至少要过正常的生活。16岁出师后，李小中与人合伙开店。她又借了一笔钱，装修老家出租，年租6800元，顶县两名工人年薪。20岁时，她嫁给了镇上发电厂的临时工陈石军。结婚后，两人曾借了14万元，买了一辆公交车做客运，生意爆满，李小中想，三五年奔向致富之路，却因丈夫打架断送。

夫妻二千年到珠海打工。李小忠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生意:理发店、超市、棋牌室、手机店...后来，由于与丈夫的矛盾，她于2014年独自前往北京，重新开设理发店。不完事不罢休的她，曾经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打扫卫生到凌晨3点，当时她来月经，累得进了医院。

李小忠记得，那家28平方米的店里有她特意买的几盆花。她每天浇水。郁郁葱葱的生活似乎寄托着她的养老希望：如果你赚够了养老金，你就回家。没想到，身体失控熄灭了这种可能性。

2017年7月，在店里忙着拖地的李小中转身时突然滑倒，右膝肿胀。医生说他的腿受伤了。在家养病三个月，走路还是摇摇晃晃。她想去社区锻炼，但又摔倒了。那时遇到来车，她的腿已难以后退。

跑到多家医院骨科，病因仍不明。当时恰好店面停租，李决定回湖南看病休养。2018年5月14日离开前，她不甘心发了一条朋友圈:北京暂时告别。

在湘雅医院，李小忠被诊断为疑似渐冻症:一种典型的神经退行性疾病，表现为肌肉逐渐萎缩，然后慢慢失去沟通、进食或呼吸功能。大多数患者会在3-5年内死于呼吸衰竭，但目前没有治愈渐冻症的药物。大多数患者通过服药和护理来延缓病情，有些患者可以活10年以上。

纪实小说《周二相遇》生动地描述了渐冻症:它就像一支点燃的蜡烛，不断融化你的神经，把你的身体变成一堆蜡。通常燃烧从腿慢慢向上，最后只能靠插在喉咙里的管子呼吸，你清醒的神像被紧固在软壳里。

李小中无法接受初诊结果，得了这种病就判死刑。她四处求医，去怀化做了两个月的针灸、看病、交通、酒店，花了近4.8万元。她没怎么想，我想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碰运气。有个中医建议用毒攻毒，李小忠敢尝试中药和砷，但医生不敢开药。

陈亚妮回忆说，当她在医院拿到报告时，她的母亲会检查各种信息，并自己做出诊断。在医生通知之前，她经常哭。但到了医院，她总能在庞杂的人流中找到相应的科室，还能排在前面，她再恐慌，不会乱了阵脚。那时李小中还能走路，只要女儿扶着。

但当时亲人之间的气氛极其沉默压抑。在长沙看病期间，李小中住在女儿家。有一次保姆让陈亚妮多吃点肉，随便说自己老了，吃了没用，李小中突然觉得是在挖苦她。家人不敢说笑，聊天，怕哪句话突然戳到她的痛点。

2019年1月再次确诊后，走投无路的女儿花了3万元为李小中做了法事，脸上画满了鬼符。想象一下这是一场噩梦。她的身体似乎在加速燃烧。她的孙子三月份出生了。她想抱一会儿。她必须先坐好。她的胳膊太硬了，不敢摔倒。六月，她坐在轮椅上。

钱花得太冤枉了，走了太多弯路。即使确诊后，李小忠也没有放弃。他在家乡安化县按摩、理疗、保健品。最多每天轮流服用5种药物。光是缓解病情发展的进口药物力如太，一个月就要吃4000多种。40多万养老金见底后，她折腾不动，彻底放弃求生，去长沙和女儿呆了两个月，想在最后一天陪家人。

回到家乡，李小中已经决定带着落叶归根，她打算自杀。生就好，死就痛快快地死。

暗影

当我回来的时候，当我想到永别时，我非常难过。说到从长沙回到家乡，李小忠的眼睛有点湿。采访恰好是节假日。我女儿的家人来看望她。当电脑读到她的话时，家里突然陷入了沉默。只有两岁半的孙子重复着：悲伤，悲伤。

当时，李小中尽量不让亲戚注意到自杀的想法。在回家的路上，她不怎么说话。她主要看沿途的风景，或者刷下手机，迫使自己转移复杂的情绪。

李小中说，早死，不拖累亲人，自己也少受苦。雇凶自杀前，确诊后约4个月，她曾请人从网上购买安眠药和安定药，藏在化妆包里的2个维生素瓶里。在长沙女儿家的两个月里，她偷偷练习拧瓶盖，试着吃药。当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机能迅速下降，特别注意吞咽功能。她害怕迟到，甚至失去了自杀能力——当她回到家乡时，她需要依靠稠体来蠕动药物。

2020年1月16日，李小中支走保姆，将安眠药倒入酸奶中，前两口，她吞得手直抖，真要死，她舍不得亲人，要给自己洗脑：加油，不要犹豫。

陈亚妮回忆说，她的母亲昏迷了两天，醒来几次，别人问，只是笑，摇头，流口水，等等，她的第一句话是：我怎么还活着?安眠药加重了李小中的病情，她端碗变得困难。

之后，李小中试图用铁丝绞死自己。她买了铁丝，发现高估了自己残存的力量，换成了最细的。2020年6月28日到货后，她让保姆把铁丝绑在家里，避免保姆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