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华：关于免费杀毒软件的十大认识误区

北京百汇数字星空科技有限公司CEO刘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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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0月以降，中国互联网上演了一场免费杀毒软件的饕餮大宴，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在把免费杀毒软件推向虚无缥缈的圣坛。一时间，似乎免费杀毒软件才是真正的救世主，似乎不免费就不是杀毒软件，似乎不免费就是逆历史潮流。

纵观过去大半年免费杀毒软件在中国的万千气象，笔者认为，很多人对免费杀毒软件的认识，至少存在以下十大误区：

误区一、对杀毒软件来说，免费比能不能杀毒更重要

杀毒软件不同于即时通讯，个人邮箱，它的本质是要同网络犯罪作斗争，它的天职是要保护电脑安全，尤其是要保护用户的安全。杀毒软件厂商的天职，毫无疑问是要掌握并持续研发反病毒、反网络犯罪的核心技术，最大限度的提升对用户的保护水平，最大力度的保障用户免受网络犯罪的侵害。它是个高难度、高强度的技术活，反病毒技术需要持续升级、创新。评价杀毒软件的好坏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你能不能杀毒，能不能预防病毒。免费或收费，只不过是厂家自己的盈利模式选择问题，你选择盈利来源于最终用户，那你就收费；你选择盈利来源于搜索引擎的流量分成、广告或所谓的增值服务，你就不直接收为最终用户杀毒的钱，而是变相让最终用户帮你挣钱，让用户变成你的流量；或者是透过其他比杀毒、比安全更吸引用户的服务收费，要不然你就得饿死。

因此，对于用户来说，杀毒软件能不能杀毒才是关键，才是根本，至于它收不收费，那是次要的事情。即使你收费，只要你能杀毒，大不了我就付点钱给你，或者我先用用盗版的，以后再考虑给不给你钱。

误区二、存在永久免费的杀毒软件

如果你仔细研究商业史，你会发现，没有一家活下来的企业会宣布自己的业务是永久免费的。商业的本质是收费的，而不是免费的。“永久免费”必须有两个前提，一是企业确实能没有收入而基业长青，企业的经营者也能长命百岁；二是你的核心关联方也能容忍你一分钱不给他。但这两条其实都是不能成立的。所以，稍加分析就能明白，所谓的永久免费的杀毒软件，其实是某些人不合常理的自说自话。免费杀毒软件厂商能活到哪天还是个未知数，甚至，人家明年还是否把反病毒引擎租用给你，都是个未知数。

我相信绝大多数的最终用户，不久都会忘掉这个“永久免费”的承诺。

误区三、免费杀毒软件为网民节省了100亿

这是最唬人的一个宣传了。其实，也是最无知的一个张狂。稍有杀毒行业经验的人知道，中国杀毒软件行业，过去五年来，面向个人用户市场的收费，每年都不会超过十个亿人民币。所谓的免费杀毒软件为网民节省了100个亿，实在是一种过于夸张、过于急迫的自我表功。难怪没有一个网民为此鼓掌。

这之间的基本事实是，中国虽有数亿的网民，虽然几乎每台电脑都会安装杀毒软件，但真正为杀毒软件付费的用户不超过20%，这个比率在免费杀毒软件出现以前就是这样。所以，公允的说，免费杀毒软件没有为中国网民省一分钱，它只是让那些本来就没打算最近为杀毒软件付费的用户提供了一个免责的选择。

误区四、免费杀毒软件是功能强大的杀毒软件，甚至比专业杀毒软件还要强大

免费杀毒软件不是中国人的发明，国外已经走了十几二十年了。全球免费的杀毒软件非常多，连微软也搞出了免费杀毒软件，但是没能对欧美安全软件市场有任何动摇。免费杀毒软件有几个特点，第一，没有自己的引擎，开发引擎需要扎扎实实的技术积累，不是三五杆枪、拼凑几个月就能弄出来的。第二，因为没有自己的核心技术，所以免费杀毒软件厂商通常只能OEM专业安全软件厂商的产品，但专业安全软件厂商只会拿出最低端的产品来做这种OEM。我们目前能够见到的全世界的免费杀毒软件，绝大多数是OEM其他厂商的，基本上没有任何核心技术可言。

其实，功夫就怕比，就怕关键时刻你不起作用。如果你面对“MSN烤鸡”、“熊猫烧香”、“Kido (Conficker)”这样的恶性病毒束手无策，人们很快就知道你是不是“功能甚至强过专业杀毒软件了”。

对免费杀毒软件最大的考验不是竞争对手，不是投资它的VC，而是随时可能暴发的下一个恶性病毒，是那些使用了免费杀毒软件却未能逃过这类病毒侵害的最终用户。

误区五、免费杀毒软件让其它杀毒软件无法生存

很多人，也许包括免费杀毒软件的高管、员工，都认为免费杀毒软件将让传统的杀毒软件厂商退出历史舞台。似乎免费是横扫一切的利器，似乎所有的用户都会用上免费杀毒软件。其实，在市场中，最聪明的不是厂商，不是媒体，不是VC，而是最终用户。最终用户为谁投票，谁才能真正留下来，尤其是最终用户用钱包投票，那你肯定就能留下来。

免费杀毒软件大肆喧嚣已经有较长一段时间了，业内人士会发现，没有一家收费的杀毒软件厂商倒掉，那些执着的为专业杀毒软件厂商付费的用户并没有骤然消失。

另外一件戏剧化的事情已经在发生，未来会更大规模的发生，那就是越来越多的用户会对免费的杀毒软件不满，转而选择专业的杀毒软件。用得起电脑的人，没有人缺买杀毒软件那点钱，关键是他是不是认为那款杀毒软件真的有用。

误区六、免费杀毒软件让中国网民更安全

稍微懂行的人都知道，有电脑的人，不装杀毒软件的很少，“裸奔”的通常都是对电脑、互联网极为了解的少数技术型用户，他们几乎不上什么娱乐或交易型网站。也就是说，不管有没有免费杀毒软件，80%至90%的网民都在用杀毒软件，尽管绝大多数人并没有为此付费。免费杀毒软件的出现，只不过更多的是让那些本来就不付费的用户多了一个实验性的选择而已。

另外，了解杀毒行业的人都明白，免费杀毒软件厂商大多是没有反病毒核心技术的公司，在功能上没有任何可以期待免费杀毒软件的理由。

因此，没有任何事实能说明免费杀毒软件让更多的本来就不装杀毒软件的用户装上了杀毒软件——事实上，“裸奔”的用户都是互联网上最挑剔，目光最犀利的的一群用户，他们更不会轻易使用一款免费的杀毒软件；也没有任何历史或现实能证明，免费杀毒软件在全球反病毒领域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至少没看到免费杀毒软件厂商拥有多少反病毒技术专利。

相反，免费杀毒软件在某种程度上让中国互联网变得更加危险。免费杀毒软件吸引了不少新增网民，这些网民对互联网及互联网安全了解不深，他们很可能误以为装了个免费杀毒软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也很可能抱有某种侥幸心理，先装个免费的杀毒软件凑合凑合，忽视了及时安装专业安全软件的必要性。#p#副标题#e#

误区七、因为免费杀毒软件免费，其它杀毒软件迟早也会免费

这种推论其实至少是暗含了两个事实上不能成立的假设。一个假设是，免费是互联网的大趋势。另一个假设是，杀毒行业是个高度同质化竞争的行业，所有的杀毒软件都一样。笔者愿意再提醒大家注意一个事实，商业的本质是收费，而不是免费，免费那叫公益，不叫商业。互联网上有很多表面上免费的内容、服务或应用，但不能由此简单推论说免费是互联网的大趋势，所有服务的后面都有个买单的人，否则这种服务是难以持续的。杀毒更是这样，要么最终用户付费，要么有第三方替最终用户付费，而且第三方付费必须不少于最终用户付费。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还没有一家全球领先的安全软件厂商跟进免费策略。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不认为能找到，比通过为最终用户提供安全价值而收费更好的盈利模式。技术是有成本的！OEM人家的东西，凑三五人团队改改界面就可以了。但真要做一款专业杀毒软件，据我所知卡巴斯基有超过600人的研发团队，而且这些人是很贵的，如果给得不够贵，他们就跑到网络犯罪的团队中去了。所以安全行业是成本及其高昂的行业，作为专业厂商来讲不可能选择免费的路。安全软件不适合做广告，也不适合以其他的增值服务盈利。

其实，对于杀毒厂商而言，免费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一件事情，一夜之间，一念之间，所有的杀毒厂商都能让自己免费。问题是，免费能比现在更好吗？免费能让用户更安全吗？

因此，一个新冒出来的杀毒软件免费是容易的，但因此就断定所有专业杀毒软件都会免费，是过于武断的。

误区八、免费杀毒软件是“颠覆性”的创新

从全球来看，杀毒软件免费，实在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AVG，avast，Avira，微软，乃至为部分国内免费杀毒软件厂商提供反病毒引擎的BitDefender，都曾经常年在为全球各地的用户提供免费版的杀毒软件。这些公司大多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但它们无一成为世界反病毒厂商的主流；而且，很显然，这些公司的技术底蕴要远远超过国内的免费杀毒软件厂商。

还有一个基本事实是，80%左右的中国用户用杀毒软件根本就不付钱，所以，即使对中国用户而言，杀毒软件免费实在算不上什么有新意的事情，更遑论什么营销模式的创新。

如果非要说国内免费杀毒软件有什么创新，那就是把本来不具有任何创新精神的事情能在媒体上搅和成“颠覆性的创新”，这实在是非一般人所能为！

误区九、免费杀毒软件对用户是最好的

不是表面上不收你的钱就是对你好。第一，如果不收你的钱，很可能把你变成“打工者”，即把用户变成流量，用户就开始为免费杀毒软件厂商打工了。免费杀毒软件是要利用用户的，因为企业都要盈利，我们没有看到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推免费杀毒软件，我们看到的都是商业企业推免费杀毒软件。

如果用户不付钱，那就只能是用户通过其它自觉或不自觉的方式帮助企业赚钱。近来有一些报道，有用户开始抱怨，当他们在使用免费杀毒软件的时候，其隐私、数据甚至银行账号都面临风险。

对于杀毒厂商而言，用户对你的第一需求，是让你帮他/她杀毒、防毒。如果你不能有效杀毒、防毒，即使你没收用户的钱，到头来，用户也不会觉得你对他好。更为可怕的是，如果用户因为你表面上不收费而过于轻易地使用上你，过于轻率地依靠你，一旦恶性病毒来袭，你却无能为力，最终是害了用户。

还有，如果用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你的流量，成为了你从第三方获取收入的基本来源，而你又根本不和用户分一分钱，用户最终会恨上你，放弃你，抛弃你。

误区十、什么人都能做杀毒软件

当国内出现免费杀毒软件的时候，很多人开始认为杀毒软件一点门槛都没有了；当免费杀毒软件号称超过专业杀毒软件，成为市场第一的时候，很多人开始认为杀毒软件快死了。

大浪淘沙，用户最终是不会被迷惑或愚弄的。细心的人会发现，专业的安全软件厂商在全球范围内越来越受到尊重，安全行业成为少有的在经济危机时期反而保持高速增长的行业。世界并没有因为免费杀毒软件的存在而变得更加安全，人们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专业的反病毒厂商、专业的安全解决方案提供商身上。

细思量，杀毒软件这行业，到底是碗良心饭，正义饭，技术饭。如果你一点核心技术都没有，如果没有人会认为你能代表正义，如果你根本就无法获得用户内心的尊重，那你肯定是不适合干这行的，迟早是要出局的。有人已经在出局，下一个会是谁呢？

做杀毒软件如做人。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后记

很多友人都劝笔者不要发表此文，一来是他们认为，在国内互联网行业，说真话反倒不会有太多人听；二来，笔者所服务的企业，是坚持走专业安全之路的卡巴斯基安全软件在国内的独家发行商，人们会认为笔者是在为自己的利益说话，即使笔者说的有道理，也不具公信力。

笔者没有听这些好友的好言相劝。笔者认为，把内心的话，把自己看到的真实，说出来，比计较有多少人听更有意义。

行文至此，必须澄清的是，笔者反对的不是免费杀毒软件本身，更不是呼吁所有人都不要用免费杀毒软件。笔者真正反对的，是把免费杀毒软件的作用无限夸大，把一项纯粹出于商业目的而采取的免费措施演绎成“伟大的创新”，把仅仅适用于那些不需要使用网上银行、不进行任何网上交易、没有任何数据和隐私需要保护的浏览型网民的免费杀毒软件——“营销”成适合所有网民的杀毒软件。

笔者认为，更多的新兴的免费杀毒软件，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接踵而至。因为想入行者会发现，原来免费杀毒软件门槛如此之低，租用一个反病毒引擎，改改界面，一款免费杀毒软件就“出炉”了。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的用户，聚集大量的流量。不同免费杀毒软件之间的竞争，即将到来，免费杀毒软件在中国很快会变得没有任何独创性，没有任何新闻性。

随着免费杀毒软件的逐渐增多，它将逐步成为一个脱离安全软件的品类，演变成一个不再以安全为核心价值的工具软件，就像免费的看图软件那样。#p#副标题#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