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优丽,武汉大学法学院2017级博士生;沈某,武汉大学中南医院(武汉大学第二临床学院)2016级博士生,主修神经病学。两个并不相识的人,因为陈优丽儿子小贝的一场疾病,逐渐有了交集。
在沈某的“影响”下,陈优丽在救助儿子的同时,还经历了离婚、结婚、自杀……“我以为他能救小贝,也以为他是真的爱我,才会在最无助的时候选择相信他。”陈优丽说,和沈某在一起的大半年时间里,她被PUA了,被其伙同前妻前后骗走100多万元,“现在,我只想拿回94万属于小贝的救命钱。”
2019年10月25日,武汉市公安局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分局在接到陈优丽的报案后立刻展开审查,于27日正式出具《立案告知书》,“5个月过去了,我拿回了30万,但还有64万没有归还。”
在沈某“影响”下,与前夫协议离婚
陈优丽说,她是在2007年准备考研复试的时候怀上的小贝,那时她初为人妻,还不懂怎么照顾一个孩子,便学着月嫂的样子,自我摸索,“坚持写成长日记,记录小贝每天喝了几次牛奶,吃了多少辅食,排了几次便……”
12年过去,小贝从懵懂婴儿成长为一个活泼好动的阳光少年。在陈优丽的手机里,保存着许多小贝以往的视频,或奔跑、或嬉笑、或学习,“一直以来,他都是很健康的,我从未想过疾病会突然降临到他身上。”
2019年2月2日英国伦敦,旅行结束在机场准备回国时,小贝突然拉住陈优丽的手说“妈妈,我好像有点发烧”,随后便突发癫痫、昏厥,被紧急送往惠灵顿急救中心。4天后,小贝转入伦敦圣玛丽医院,接受治疗。当时圣玛丽医院出具的病历资料显示,小贝被诊断为:疑似自身免疫性脑膜脑炎。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都懵了。”陈优丽说,她虽然会说英文,但医生说的专业名词太过生涩,加上她非医学专业,一时难以交流,便在武大校友群里求助,希望有在英国留学的学医校友前来帮忙。
不久,在英留学的沈某通过校友群添加上陈优丽,称自己是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博士、剑桥公派联合培养的医学博士生,学神经内科方向。“他到医院来看小贝,帮我跟医生沟通,还开解安慰我,说他可以救小贝,让我对他逐渐产生好感与依赖。”陈优丽说,小贝在英国几度陷入昏迷急救,她崩溃至极,曾试图在酒店自杀,是沈某的出现,让她有了依托与希望。
2019年2月10日,小贝的爸爸赶到英国。“他一来就责怪我没有看好小贝,十分冷漠。”陈优丽说,就在她被责怪时,沈某开始在她面前“吐槽”前夫的失责,“沈某对我嘘寒问暖,以分析小贝病情、爱小贝、愿意照顾小贝为由赢得了我的信任,也让我对常年以工作为主的前夫失去了感情。”
在陈优丽提供的她与沈某的多张对话截图里,记者看到,在2019年3月期间,一个姓沈、头像为某男子照片的用户告诉陈优丽,“我觉得我做的就是一个爸爸该做的事情,他很垃圾”、“我巴不得你马上离婚,离开这个渣男”、“孩子有这样一个爸爸也是挺可怜的,你很辛苦,真的”、“你让我走我都不走,我就是想跟着你,我不放心你”……
据陈优丽回忆,2019年3月,她在沈某的“影响”下,与前夫协议离婚。不久,前夫便带着病情有所好转的小贝回国寻医。
签下承诺书、付款委托书,前妻“要现金120万”
2019年3月19日,武汉市儿童医院对小贝进行了评估和检查,“医生说小贝的前额叶和颞叶皮层受损严重,康复的可能性不大。”随着小贝发病次数越发频繁,陈优丽担心其病情加重无法控制,决定带着小贝的病历再次前往英国剑桥大学找沈某帮忙,“之前他一直表现得很自信,不停说他能治好小贝,所以我想去找他了解病因。”
再次相见,沈某一边赞美其坚强、漂亮,又一边为其感到心疼。部分发生在2019年3-4月的微信对话截图显示,对方曾对陈优丽说,“你是女汉子、女强人,但现在不是了,在我面前就是需要好好宠爱的小女人”、“我心里很难受,不想你哭,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我那时候已经完全相信且依赖他了,所以在他告诉我他有妻女时,我虽不满,但也接受了。”陈优丽说,在英国找沈某的那段时间,沈某一直以自己条件有限为由,让她承担所有花销,还不时找她借钱,“他说他是我和小贝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小贝很可能已经死在2月了。”
陈优丽回忆,2019年5月,沈某当时的妻子张某也来到了英国。“她要沈某写承诺书,承认自己和我出轨,答应对她进行赔偿。”
陈优丽说,当时沈某写下了承诺书并向她表示,自己拿不出钱赔偿,希望可以向她先借一笔钱。而她因为相信沈某,便在6月底替沈某向张某转款20万元用于了结此事,“后来,张某说承诺书不作数了,她要现金120万,只要她拿到钱在上海买了房,她就和沈某离婚,不然她就拿着签了我和沈某名字的承诺书去告我们。”
据陈优丽的银行流水明细显示,2019年7月-8月,她曾先后向张某的账户转款50余万元。“有些是转给沈某的,有些是转给张某的,一共有100多万元。”陈优丽说,沈某和前妻在2019年8月29日签字离婚。“2019年9月2日,沈某与我结婚后的第二天就去了英国,有时会说各种甜言蜜语,有时又会突然拉黑我。”
在陈优丽提供的她与沈某的聊天记录里,记者看到,“你是我的”这句话频繁出现,如沈某多次对陈优丽说“爱你,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捡回来的人,当然伺候老子,而不是和我吵”,陈优丽则曾回应到“我都明白,我知道错了”“你是我的主人”;
此外,沈某还对陈优丽表现出明显的主导行为,如“我要的不仅是性上面的征服,我需要你整个人都被我征服,言语、行为、思想”、“我爱你,但是你得顺从我,而不是一味的挑战我”、“我需要的是你从你内心就开始接受我,爱我,顺从我”。
陈优丽说,她与沈某相处时,沈某时常会因为一件事对她大打出手,甚至将她被打的照片发给前妻或朋友,“他前妻会把他发过去的东西再截图发给我,我的精神被他们一再摧残,好几次出现自杀倾向。”
情绪失控下几次试图自杀,儿子已无钱治病
2019年10月25日,当张某以之前的承诺书为由,向陈优丽索要未支付的“欠款”时,陈优丽向武汉市关南派出所报案,指控张某敲诈勒索。两天后,警方为其出具了《立案告知书》,上面写着,经审查,认为“陈优丽被敲诈勒索案”一事符合刑事案件立案条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一十二条之规定,已决定立案。
“去年11月1日,我、沈某,还有张某一起在关南派出所接受调查,当时警方说的很清楚,我被骗走的钱应由沈某归还于我,沈某也答应了会还钱。”陈优丽说,从那之后,沈某便开始向她提出离婚,且经常拉黑失联,还多次对她动手、恶语相向,“后来有一次,我怀疑他和张某要复婚,他就把我从厨房拖到房间一顿暴打,期间担心我哭声太大还把我捂在被子里差点窒息。”
之后的一段时间,陈优丽因多次联系沈某无果,情绪失控下几次试图自杀。在今年1月17日时,因其所发的轻生信息被发现及时,于跳湖前被水上派出所民警救下。
“今年3月,小贝的病情出现恶化,所需的治疗费用加大,我不得不去沈某所在的中南医院找他还钱。”陈优丽说,因为沈某不还钱,她只能选择先为小贝进行募捐,但由于沈某公开不承认小贝的病情,导致募捐无法进行下去,小贝也因无钱治病一拖再拖。
为此,陈优丽选择在网上发声求助,一边揭露沈某的“恶行”,一边请求警方、学校尽快调查沈某,拿回小贝的救命钱,“小贝现在脑萎缩严重,不仅失去语言能力,记忆也没有了。而且,他每天会发作癫痫20余次,每一次都像在剜我的心,我真的太没用了,是我对不起小贝。”
在陈优丽的个人微博里,记者看到,2020年4月23日,陈优丽发布了多条她站在某栋楼房天台的视频。“那天,沈某和张某带着律师去关南派出所,打算用30万买断所有的一切,离婚,撤案,他的学位和前途,我以命相搏,对峙了12个小时才让他们放弃。”
陈优丽说,警方与校方当时进行了现场调解。在他们的监督下,沈某现场还款30万元,“但后来他说自己没钱,要回去筹钱,警方只能让他走了,剩下的64万他至今未还。”
4月28日,记者联系上沈某。其表示,他与陈优丽之间的事情他已选择走法律程序,相关细节不便告知。“如果她在网上说的事情都事实,你觉得我敢走法律程序吗?我只能说人心太恶了,网络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我相信法律的公平、公正,事实并非你们想的那样。”
沈某所在的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副院长章建军向记者回应说,此事学校早已知悉,但鉴于事属陈、沈二人间的私事,学校不便介入,“如果沈某在学术上有过失,学校肯定会介入调查,但这件事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其次,如果陈优丽指控沈某诈骗罪名经警方调查后,罪名成立,我们校方也绝不姑息,一切按制度进行惩处。”
据陈优丽表示,目前该案件在立案侦查阶段。4月29日,记者多次联系武汉市公安局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分局,此前负责接警的关南派出所一值班民警则告诉记者,所有案件均属报案或涉案人员秘密,非当事人或直系亲属他们不能告知相关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