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著的结尾,司藤为了救秦放而把自己得到的妖力分给了秦放,她拒绝了和白英合体,用尽全力打败了白英,不过因为妖力流逝,她只能回到山林里面,重新化作白藤。
在番外里面,司藤给秦放留下口信之后离开,而深爱她的秦放为了追寻她,甘愿做一个半妖,与她一起待在山林中。
电视剧《半妖司藤》大结局:司藤最终有一次精变了,变成了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的小女孩,并且她得到了孔菁华的原谅,并拿到了孔菁华的妖元,在青城山脚下与秦放一起过着安稳的日子。
半妖司藤 番外
贸贸然进去似乎不好,西竹惴惴地,问:“有人吗?”
没人应答。始终杵在门口也奇怪,西竹犹豫了再犹豫,迈步进去。
幽静雅致的院子,中央有个葫芦状的水池,里头种着绿萝风信子,碧绿茎秆间三两橙红锦鲤,风过,檐角的风铃叮咚作响。
一律为他说般若,叮咚叮咚叮叮咚。
这场景,西竹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晃晃脑袋,想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撇出去:怎么可能呢。
西竹走过院子,促狭似的朝水里瞥了一眼,再迈开步子时,忽然停住了。
水里,映出她的影子来,那不是她的脸!
她惊惶地去摸自己的脸,拿出了镜子来看,慌得两手发颤。
镜子里,一个面目平淡的年轻女人,眉眼轻细得像是潦草点画上去的。
西竹的额头发汗。
有人从屋里出来,是个中年女人,头发齐整绾在脑后,盘扣的褂子、阔脚裤。
她说:“你就是这两天替我的姑娘吧?”
西竹茫然:“什么?”
“秦先生让我休息两天,这两天会有人来帮我顶班,就是你了?”
秦先生?是秦放吗?他老早知道了她会来?
那个中年女人拉她进去,吩咐她要做的活儿,洒扫、熨烫、给花浇水、给鱼喂食。
西竹的脑子乱成一锅粥,连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的脸,是在什么时候产生变化的?进了这个院子之后吗?
她对这个院子,忽然生出莫名的恐怖来,跌跌撞撞,逃也似的,离开。
路上,她再一次拿出镜子来看,如释重负。
这一次对了,是西竹,熟悉的眉眼,漂亮到让人咋舌。
记得刚入学的时候,连小伙伴都猜:“你不是你妈妈亲生的吧,你这么漂亮。”
西竹回望那个院子,山上起雾了,蒙蒙的,罩在院子四围,缓缓地飘,像幻境。
这一路,奇怪的事情逐渐发生,每个人、每一张脸、每一句话,都让她如坠云里雾里。
就此掉头,回家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秦放,也只不过是幼年记忆中模糊的脸,能不能再次清晰,有那么重要吗?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心底深处,忽然飘出一句话来。
到底意难平。
西竹把抹布拧了水,一下下擦拭那张红漆嵌珐面条几,动作笨拙,但认真。
擦拭的时候,她歪着头,看对面墙上悬挂的那幅画。
这画简朴之至,说简朴都是刻意褒扬了,平心而论,堪称拙劣,出现在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还有几句文不对题的题词。
白雪茫茫,残影慌慌。
夕阳照水,骨浮峰上。
又有一行小字:1946年冬,携妻、子游湖,戏作。
难不成是秦放的长辈?
又或者……
她的心怦怦跳:是秦放吗?他或许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不会老,也不会死,避居在这样隐秘的院子里,精心地收藏一切带有回忆的旧物。
院子里有脚步声。
西竹全身一震,过电般,回头。
她看到一个男人走进来。
二十六七岁模样,身形挺拔,眉眼温和而沉静。
记忆里的那张脸,忽然清晰,和他重合。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搂着他的脖子,委屈地掉眼泪:“秦放啊,你卖了我,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了……”
委屈的感觉,似乎从未断绝,绵延至今。
为什么不要我?
秦放也看见她了,微笑:“你来替张嫂的班?叫什么名字?”
哦,对,她差点忘了这一出。现在,她只是一个面目平淡的年轻女人,手里拿着抹布,做着小时工做的活儿。
这不是她想的,她想光鲜漂亮地出现在他面前。
她攥紧抹布,低声回答:“西竹。”
说的时候,心跳得厉害,目光须臾不离开他的脸。
你会有印象吗?会记得吗?
他说:“好名字。”
又说:“司藤出去散步了,你去泡一壶茶,狮峰龙井,待会儿端到院子里来。”
泡茶?怎么泡?
西竹只会喝茶。
她急急地上网去搜。
狮峰龙井,多用玻璃杯,因为汤色碧绿明亮,香馥如兰。
水烧滚,壶盖突突翻着白气。西竹赶紧去掀,烫得丢开,玻璃杯又在哪儿?翻箱倒柜,没有。
手忙脚乱间,秦放进来了,像是早就预见到她的狼狈,微笑。
手把手教她。
——“不要用玻璃杯,司藤不喜欢,用青花盖碗,托碟。”
——“沏八分满,一手托碟底,一手执杯耳。递给她的时候,屈膝、弯腰,要恭敬,茶碟最好举过头顶。”
西竹内心觉得反感:“为什么?”
“我自己家里,也有阿姨,也有洒扫的小时工,彼此都尊敬客气,不会这样……”
秦放说:“你理当敬她一杯茶的。”
你理当敬她一杯茶的。
西竹那些不悦的情绪忽然冷却,她看着秦放的眼睛。
秦放还是微笑,提醒她:“都记住了?”
他转身离开,西竹在身后问他。
“秦放,你知道我是谁吧?我为什么理当敬她,我是不是欠她?”
西竹终于见到司藤。
春寒料峭,她却穿得少,宽松的棉麻衫裙、软底的鞋,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慵懒而随意。
手里拎了根松枝,上头结着好大的松塔。
秦放迎上去,携了她手:“这么久?”
她说:“我在山里,自在。”
“你是自在,活得像个谪仙人了。”
司藤把松枝给他:“闻闻,好香。”
秦放接过来,说她:“越发没长进,跟松鼠抢食吃。”
司藤笑,眉眼清泠:“小丫头来了?”
“来了。”
“那我该去化个妆。”
秦放说:“这样就很好。”
“真的?”
“真的。”
司藤不施脂粉很久了。
从前,总要精雕细饰,精致到一丝不苟,美衣华妆、珠拥翠绕,她自己都说,其实并不喜欢,她只不过是一株藤罢了。
那为什么又要那么修饰?
起初,是因为惶恐不安、没有底气。你不是人,却在人世讨食,于是务必要鲜亮,咄咄逼人、压人一头,毕竟先敬罗衣后敬人,是普世法则。
然后呢,声名鹊起,爱惜羽毛,端起的架子再也放不下去。别人会说,那是司藤啊,风头一时无两,逢敌从无败绩。
她理当光鲜体面。
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的?
是和白英斗个你死我活,左手和右手互搏,掌心和掌背反目。尘埃落定,心里荒草丛生,想想真是无趣。
再后来,得以和秦放重逢,寻了旧处住下,沪上、道士、白英、赤伞,当初你死我活的纠葛,都成了味道散尽的前尘旧梦。
那些她并不喜欢的、不在意的、不属于她的,一点一滴地,都远离了。
现在就很好。
如果不是西竹找来,过去的那些事情,她都快忘记了。
司藤说:“让这小丫头,给我敬杯茶啊。”
西竹走过去。
手一直在抖,捧着的盖碗托碟发出磕碰相撞的声音。秦放中途过来接住,说:“别打了盖碗,摔碎了,司藤该不高兴了。”
司藤看了秦放一眼。
“秦放总是给小丫头放水。”
“有吗?”
“有。”
秦放看西竹:“可能是心里总觉得对她不住。那时候,哭着喊着不让我把她送走。”
西竹的眼睛蒙上水雾。
果然他就是秦放,当年的那个秦放。
司藤伸手招她:“过来。”
西竹走过去,对司藤,她有一种奇怪的亲近。
司藤抬头看她:“听说,你快二十岁了。”
西竹不说话,看她,像在看自己。但又不完全像,司藤跟她不同,眼神、气场,甚至微笑。
她那么安静,像是飓风席卷而来、泰山崩于眼底,都始终能临渊峙岳。
“你想问什么?”
想问什么?
其实有好多话想问。
——为什么,秦放不会老?
——为什么进到这个院子,我的脸就变了?
——为什么你会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是谁?从哪里来?父母是谁?
千头万绪,一时间反而无从问起了。
司藤提醒她:“不过你要想好,问还是不问。”
问还是不问?
西竹的脑子里翻江倒海。
她离家出发,目的那么简单,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以为很普通,以为即便有故事,也不过是家常故事。
可是,事情一点点地,向着无法掌控的方向滑去。
司藤说:“你问的话,我会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你;你不问,我就送你一个礼物,生日礼物。”
西竹犹豫了一下:“我能不能想一想?”
司藤说:“好啊,你慢慢想。”
她起身回房,经过秦放身边时,低声说了句:“你怕是又要给小丫头放水了。”
秦放失笑:“她是西西啊。”
那个曾经在他怀里抽噎着,哀求着“秦放,不要把我送走”的西西。
院子里,只剩了西竹和秦放两个人。
西竹问秦放:“我该问吗?”
秦放说:“这个问题,只跟你自己相关。”
他从边上的花树上折了根枝,屈膝蹲下身子,唤她过来。
西竹听话地走过去,蹲在秦放身边。
秦放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圆圈。
“这是你现在的生活,还满意吗?”
西竹咬着嘴唇,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没什么不满意的。
秦放又在圆圈外画了个小圆圈,很小很小。
“这是你想知道的真相,可能无关痛痒,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什么关系。”
西竹点头。
她明白秦放的意思,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那么重要吗?未必,只不过是从日历上的某一格,换到了另一格而已。
花枝触地,这一次,画的是个大圆圈,很大很大,大到她之前的生活,相形见绌。
“真相也可能是这样的,让你无法接受,甚至吞噬你现在的生活。这个问题,只跟你自己相关,你自己去选。”
西竹的手慢慢攥起。
“秦放,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因为想让你过正常的、普通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秦放问她:“对邢家,还满意吗?”
西竹含着眼泪笑起来:“你为我,找了个好买家。”
邢先生接到秦放的电话。这么多年来,头一次。
他放下手边的活儿,带着太太飞蓉城,在青成景区门口接到西竹。
她刚刚逛完景区,累得气喘吁吁,抱住邢太太的脖子撒娇喊累。
邢先生小心看着西竹,问她:“西西,你还记得,自己来青成干什么吗?”
西竹咯咯笑:“爸爸,你怎么啦?我来玩儿啊,爬山啊。”
邢先生长长松了口气。
秦放没有骗他。电话里,秦放对他说,西竹是被收养的这件事,以后,邢家就永远不要再提了,西竹也不会记得曾经有个秦放叔叔了。
到底如何做到的,邢先生很纳闷,但他不想去问。
他觉得,人不用活得那么清楚,糊涂一点,说不定反而是福气。目光如炬,眼底纤毫不露,反而累,身累,心也累。
司藤目送着西竹一行离开,怅然若失。
她对着秦放叹气:“小丫头居然选择不再问,挺出乎我的意料。”
秦放问她:“要是你,会问吗?”
司藤想了想:“会问的。”
秦放说:“那是你。现在跟你说,你原身不是藤,是块石头,你也无所谓。但是西西不一样,哪怕你告诉她她不是真正的人,她都会夜不能寐。”
司藤叹气:“一点都不像我。”
“怎么会像你,你让她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就注定她跟你截然不同。除了相貌,她跟你哪都不一样,她跟你是两个人。就像白英和你。”
司藤长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有点累了。”
祛除小丫头的部分记忆,动用了妖力。可是,这大概是送给西西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秦放过来,伸手搂住她。
司藤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微微合起眼睛。
每次累了,她都会这样,倚着或者靠着秦放,休息一会儿。
她低声说:“因为西竹来,我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很多人。”
比如……
颜福瑞。
那一夜,在颜福瑞的病房。
王乾坤盯着颜福瑞,说了句:“你们说,昏迷了这么久的人,脑子里会想些什么呢?是一片空白,还是会像过电影一样,什么人都有?”
秦放没有说话,倒是司藤说了句:“那就去看看啊。”
王乾坤吓了一跳:“这还能去看吗?”
司藤说:“能啊。”
“我们三个,加上颜福瑞,正好一桌麻将。”
麻将?
王乾坤想起很多年前,司藤威胁道门一干人时,也用过类似的说辞。
——索性一起死啊,人多热闹,到了下头,还能凑几桌麻将。
司藤小姐,是真爱打麻将啊。
他们围坐床边,一个挨着一个,牵起手来。末了,司藤把手,轻轻摁到了颜福瑞的额头上。
王乾坤想着:老颜啊,老颜。
记忆翻飞,那个在蓉城车站牵着瓦房翘首等候他的颜福瑞,那个抱着电锯,气喘吁吁追得他魂飞魄散的颜福瑞。
一晃,都十几年了。
沙沙沙,翻书的声音。
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场景渐渐清晰。
青成山,蜿蜒的石板道,一阶阶地往上,山雾弥漫,好像还滴着雨。
三个人,慢慢地上去。空气中,弥漫着让人食欲大开的浓香。
前头,是“天皇阁”小庙,庙不大,香火旺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而出了庙的人,马不停蹄,右转,边上是……
颜福瑞火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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