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币与Libra：虚拟货币之路的先驱与挑战

自从facebook的Libra项目在去年的听证会被拒后，该公司一直在根据现有的金融监管要求调整其机制。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尽管腾讯在Libra备战上表现得相对低调，但实际上，其在“发币”领域的实力可与Facebook媲美。

追溯至2007年，腾讯Q币因极高热度被一些人士称为“虚拟货币”，引发了监管部门的关注和表态。早在2002年前，腾讯虽然依靠QQ革新了国人的社交方式，但彼时的QQ犹如鸡肋，投入大量资金却未能找到盈利点，这对于任何公司而言都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契机发生在腾讯创始人马化腾无意间发现“九城”游戏公司通过在游戏中发行游戏币，每月收入竟高达200万元人民币。受此启发，腾讯迅速推出了自家的虚拟货币——Q币，主要用于购买QQ秀。Q币一经问世便受到市场热烈追捧，半年后，购买用户数量便超过500万人。

随后，腾讯陆续推出QQ空间、qq游戏、红钻贵族等一系列产品，构建了一个封闭运行的QQ生态系统，并使Q币成为其中唯一的通用凭证。当时虽有诸如百度币、U币等多种虚拟货币涌现，但腾讯凭借着QQ的社交优势，Q币用户量激增，遥居虚拟货币首位。

很快，市场上涌现出Q币交易平台、代充服务、论坛积分中介乃至淘宝代充等业态。有数据显示，2006年湖南卫视超女总决赛期间，粉丝购买Q币用于支持偶像投票，淘宝当日Q币交易额高达数十万元。更有甚者，有媒体称升值速度超越人民币的并非实物货币，而是Q币这一虚拟货币。

然而，随着Q币线下兑换实物及低于官方价格转售给游戏玩家的现象愈演愈烈，用户权益遭受损害，特别是黑客盗号行为导致的Q币非法流通问题愈发严重。一时间，网络上充斥着关于Q币的各种质疑声音，直至时任江西科技师范学院法学院客座教授杨涛发表了《关于加强Q币等监管的建议书》的文章，指出Q币并未具备货币的基本职能，仅局限于腾讯产品内部使用，且不具备发展成一般等价物的可能性。面对外界争议，腾讯回应称Q币不能成为虚拟货币，更不会对人民币的地位构成冲击。

舆论发酵引起了政府部门的高度关注，2007年，中国14个部门及央行联手发起专项打击行动，呼吁相关企业停止虚拟货币交易，以防止其被不法分子用于洗钱。同时强调要加强对网络游戏虚拟货币的管理和规范，防范虚拟货币对现实经济和金融秩序产生冲击。自此以后，Q币逐渐回归到正常轨道，虽然它可能从未真正离开过我们的视线，但人们对于它的态度和利益驱动已悄然改变。

腾讯创始人马化腾后来表示，虽然技术已积累了多年，但腾讯从未考虑过发行类似Q币的货币，始终将遵守监管放在首位。

相较于腾讯的谨慎，Facebook作为全球社交巨头，拥有27亿海量用户数据，希望通过利用自身资源拓展业务领域，发行无国界的虚拟货币Libra被视为一次重大战略尝试。然而，由非政府机构发行并流通的货币历来被认为天方夜谭，因为货币的发行与流通一旦被私人把控，不仅可能导致用户隐私和个人财产安全受损，还可能扰乱现有金融体系，甚至诱发国际经济危机和政治稳定性挑战。

换句话说，私人掌控货币的发行与流通权利，等同于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因此Libra的发展道路充满艰辛。在去年10月23日的Libra听证会上，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面临美国众议院47位官员的质询。

扎克伯格表示，随着中国等国经济实力的提升和美国金融业及基础设施发展空间受限，美元在全球经济格局中的主导地位正在减弱。为了维持美元的霸主地位，必须进行大胆创新。他提出，Libra作为锚定多种货币的支付工具，将与美元、欧元、日元、英镑和新加坡元直接挂钩，致力于打造一种无国界的货币。届时，美元将成为Libra内主要的储备货币，此举不仅不会对美元现有的金融体系造成冲击，反而能增强美国在全球市场的经济影响力，以此对抗中国人民银行推出的数字货币DC/EP。

然而，正如扎克伯格所言吗？要揭示他的真实意图，我们需理解“超主权货币”这一概念。超主权货币是指完全脱离任何主权国家，能在全球范围内稳定货币兑换的货币。早在上世纪60年代，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曾试图推出首个超主权货币SDR，以替代美元成为国际中心货币。但由于SDR的发行、流通和监管要求极为严格，尤其是如果成功发行将威胁到美元的霸主地位，因此遭到了美国及其盟友的强烈反对，最后仅在有限范围内流通。

相比于SDR，Libra的技术更为成熟，资本规模更大，但在其背后隐藏的金融理念与SDR如出一辙：不受主权、国界和各国法律法规限制，可在全球范围内自由流通，简化货币兑换和外汇储备，促进国际贸易更加高效和频繁。若成功实施，无疑将是国际贸易发展历程中的一大创新之举。

然而，现实情况是，超主权货币的发行容易，但监管难度极大，加之各国间的经济、政治和民生环境差异，使得超主权货币难以满足各国不同的市场需求。此外，如果货币管理这一关乎国家命脉的关键职能落入私人机构手中，安全性和平等性均无法得到有效保障，至少很难说会做得比现行体系更好。

鉴于连IMF也无法让各国会员对其金融理念产生信心，更何况过去多次暴露出用户个人信息泄露丑闻的Facebook。在扎克伯格眼中，创建超主权货币并非终极目标，因为他深知成功可能性微乎其微，资源丰富的Facebook显然对此心知肚明。相比之下，与其他公司自行发行虚拟货币相比，获得政府背书后再发行数字货币具有天壤之别的意义，这才是Facebook的真实意图所在。

作者| 雪穗

出品| 星传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