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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衣爸爸:失去女儿的160多个日夜 "想象自己空降到车厢把女儿捞出来"

2021-12-31 11:16 来源:网络

女儿去世后,张盟开始思考世界的生死,他更愿意相信世界有某种循环。

郑州.20郑州暴雨过后,岳跃的父母再也没有坐过地铁。当他们不得不在沙口路地铁站附近工作时,他们也试图绕道而行。我还是不敢面对。

更多的时候,他们在医院和家之间奔波,照顾四位80多岁的老人,接送小孙子上早教课,试图用忙碌挤压思念的空间。

雨衣爸爸:失去女儿的160多个日夜

但是思念会在晚上放大。听了心理教授发来的放松训练音乐后,薛梅总是睡着醒来。厨房的灯在半夜亮起。她知道丈夫张萌又窝在厨房抽烟了。在一个安静的家里,只有排气扇转动。

12月25日,女儿安葬后的第二个月,张萌和妻子薛梅抽出时间,准备开车到16公里外的新郑市一个墓地看望女儿。出门前,妻子特意包了17个饺子,猪肉、海米、韭菜馅。他们每人吃了6个,留下5个给女儿带来。他们同意每月去一次。

在零度以下的郑州,暴雨带来的内涝早已消退,道路两侧的梧桐叶变黄,只剩下水果。张盟一上驾驶座,就摘下眼镜,用手擦去雾气。

汽车驶进京广南路隧道。在昏暗的空间里,顶部有一个三四米长的镂空段洒下天光。他指着手指,如果水倒进隧道,人们可以沿着水漂浮到敞口逃生

开车离开隧道时,汽车经过隧道中间的一位老妇人。薛梅猜测她是否也想向她的亲戚致敬。她提醒丈夫小心开车。直到上个月,她才敢让状态不好的丈夫开车上路。

在失去女儿的五个多月里,失眠已经成为他们的常态。记忆力开始恶化,精神总是恍惚。我总是不相信我女儿的死是真的。不管我做什么,我总觉得妞妞还在。

膝关节也开始疼痛。步伐沉重,步履蹒跚,腹部右下角总是不舒服。55岁的张萌觉得半年内身体老了很多。

在车里,他们谈到了家里的四位老人,情况并不乐观。10月中旬,失去女儿的第90天,妞妞的祖父病重去世。后来,女儿的祖母和祖母也住进了医院。

谈到父亲的去世,薛梅变得沉默,包括父亲在内的几位老人,一直以为孙女只是出差没回来,他们都怕躲不过这个春节。

驾驶座上的张孟叹了口气,我怎么能告诉我父亲,可以隐瞒一天是一天。这对夫妇想念他们的女儿,但悲伤从来不敢轻易地在老人面前表现出来。当家里没有人时,我们互相安慰,不能整天生活在虚幻的状态中。

女儿出事后,单位同事帮他放假,一直没去上班。今年11月,张盟因单位改制提前退休。自20世纪90年代初从其他地方调回郑州以来,他已经工作了34年。

交接工作后,科室里的年轻人还是会问他。张盟始终坚持老一辈简单做事的原则,支持几个年轻人大刀阔斧的改革,如何审批项目资金,确定追补金额。

电话里,他教他们实事求是,尽量亲自去施工现场翻新井盖时,工人们只能用手拿着砖头一块一块地搬出去。结算时,他们不能像机器一样按方计划。他们必须给他们更多的补贴。

1987年,张盟毕业于江西南昌华东地质学院。当时,他还年轻,经常在各种矿山进行地质勘探。三年后,他遇到了他的妻子薛梅。

经过郑大一附医院旁边的高阳桥,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妻子的感受:那是她。

第一次见面还闹了个乌龙。介绍人不小心说错了时间。当张萌和他的母亲7:30到达亭子时,薛梅和他的母亲等了很久才回家。不好意思直接进她家,张萌站在高阳桥上。

女儿于1994年10月7日出生。这个名字是女儿姑姑给的,起源于一首宋词,会挽雕弓如满月。

薛梅退休前在旅游景点工作,节假日加班很正常。因此,从小到大的每一个生日,几乎都是父女俩一起过的。

张盟记得小时候去动物园过生日的时候,女儿最喜欢老鹰,最烦的是大象和河马,每次都离得很远,捂住鼻子看。

她也喜欢鹿,摘树叶喂。每次坐缆车,路过熊园都会喂她的火腿肠。刚开始喂一根,第二根就说不行。我得先吃两口再喂。说到陪女儿度过的时光,张萌开始滔滔不绝。

今年10月7日,张孟空无一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想继续庆祝女儿的生日,特别问墓地工作人员,但对方建议只庆祝周年纪念日。我们很痛苦。妻子说。

女儿不是拔尖学生,但比勤奋好。因为愿意努力背诵,英语一直都很好。每次开家长会,张萌和他的妻子总是受到女儿英语老师的表扬。

妻子总是希望女儿能更好,女儿犯错总是和女儿吵架,张萌在一旁打哈哈,这表现多好啊,你还说她。

想象自己空降到车厢里,把女儿捞出来。

车子路过女儿以前上班的药店时,张盟特意减慢了速度。他对这里很熟悉,离他家骑单车只要十几分钟。

2015年的夏天,女儿实习期间,他每天中午下班回家,做好饭,自己顾不上吃,就先给女儿送去。停车不方便,他总习惯骑单车。之后,就自己在路上随便吃点,直接提着饭桶回单位上班。

7月的郑州,太阳火辣,回程有五六公里,张盟却乐此不疲,“特别得劲。”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讶异自己当时精力的旺盛。

2018年女儿结婚,药店离婆家远,有时候下雨下雪,或是下晚班,张盟也骑单车接女儿回家住。车篮子里,他总会准备一些吃的,让女儿先吃完再坐上后座回家。

有时候父女俩都准备骑车走了,门口又来了顾客。“妞妞就重新拉开店门,为急着买药的客人结账,先收下货款,隔天再入账。”

女儿读的是眼视光医学专业,在郑州第二人民医院实习时,跟着医生验光、测眼压和打印处方,记了厚厚一摞笔记

“一次,我眼睛可红了,她说给我看看,开了点眼药水,我点了第二天真是好了。”张盟比了比眼睛,满是骄傲,“总想着把她当小孩,没想到已经上班了。”

“7·20”暴雨当天,女儿刚被调到经开区的新店不久,离婆家有15个地铁站,离张盟家有12个。刚去新店上班时,张盟问能否恳请领导把她调到近一点的营业点,“月月说新店才开业,她作为老员工进入新店,等一切都正常了再说。”

当天早上6时2分,郑州市气象台发布暴雨红色预警信号。7点多,郑州雨下如注。女儿打电话跟他说,爸,你送我上班吧。

张盟刚准备开车送小外孙和妻子去医院。他回女儿,下雨开车怕堵,不能按时到岗,还是坐地铁时间上有保障。这成为张盟心中永远的遗憾,“我太相信地铁了,以为是现代化的,不会出什么事。”

下午一点多,薛梅在厨房做饭,女婿魏文上门来取女儿的绿胶鞋,说准备去接她下班,怕她受凉。张盟的车子开到涵洞,前车卷起的水花把转向灯都盖住。他不敢再下,原路返回,检查了一遍单位门窗和院里排水情况后,就守在办公室

五点多,女儿特地打电话嘱咐母亲薛梅,“雨太大,让俺爸不要开车了。”六点多,地铁5号线在海滩寺站往沙口路站途中停车。女儿给薛梅发了张车厢进水的照片,刚刚没过脚面。薛梅打电话给女儿,让她赶紧下车。

可是地铁门紧闭,500多个人都被困在狭窄的车厢里。再后来,他们就和女儿断了联系。

隔天一早,得知妞妞失联后,张盟径直往办公室赶,新闻上,“有人说地铁五号线进水了,有人说已经全部营救。”

手机没信号,他只能打座机电话问。女婿焦急地说,两人在最后几节车厢被水冲散。他找了一晚上,还是没找到月月。

听了描述,张盟顿感凶多吉少,“我的心一下子就空了,眼泪从心底流了出来。就像一个人,突然断了一条腿,一条胳膊一样,唰,就没了。”

妻子不相信,满大街找,工作的药店、派出所,还有医院,漫无目的。地铁站几个出口都被封上,门上贴着的联系方式也都打不通。

“当时我就想这以后咋办啊,妞没了。当时我就想卷着铺盖,我们俩到一个没有地铁的小城市,我也不知道我叫啥名字,她跟着我走,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张盟说。

21日中午,他们被叫去认遗体。仅凭看脚上的绿胶鞋,他们就能认出是妞妞。

女儿不幸离世后,张盟一直活在自责中。他常和妻子念叨,要是那天早上能开车送她,哪怕堵车没送到药店,女儿也不至于晚上再冒着危险回家。

又或者,那个夏天应该坚持让女儿把游泳学会。边开车,张盟边念叨,“我可想只是做了个噩梦,梦醒了再带女儿去学游泳。”

早几年,张盟办了郑大游泳馆的月票,一家人每星期都会去。张盟叹了口气,“要是能连着再学一年,估计就把女儿教会了。”

“已经学到什么地步呢?她能憋着气游五六米,我就带她趴在岸边,专门学换气,还没学会,就耽搁了。”他边说边比划,双手作出游泳的动作

张盟也记不得是为什么耽搁了,可能是游泳馆翻新,或者是其他。时间过得太久,他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女儿憋了一口气,头埋在水里,奋力朝自己游过来的样子,然后他一把接住她。

但他再也接不到女儿了。张盟水性很好,年轻时曾在黄河和长江里游泳,他想象过很多次,那天自己空降到地铁车厢,“把女儿捞出来,把其他人也捞出来。”

“雨衣爸爸”

有一段路需要经过沙口路地铁站,张盟特意远远绕过。

地铁进水后的第七天,7月27日凌晨,他睡不着,一个人骑着单车到了地铁口。他想离女儿近一点,才觉得安心。

凌晨四点多,薛梅害怕丈夫出事,打电话给丈夫的一位好朋友,请他务必去地铁站看看丈夫。张盟不想让朋友同事看见,替他难受,接过朋友带的食物,就让他先回去。

那一晚,张盟披着经常接送女儿穿的蓝色雨衣,戴着墨镜和口罩,在沙口路地铁站B1出口呆坐到天色泛白。那辆经常接女儿上下班的单车就停在一旁,竖着的牌子上是他写的十个大字:“妞妞,爸爸还想接你回家。”

张盟回想起那一天,路过的市民见了,主动给他买了很多包子,他就装在车把的塑料袋里。后来,送吃的人越来越多,过意不去,他就把吃的堆到自己面前,示意他有东西吃。

离开时,怕浪费,他把包子分给了一早赶来献花的市民。还剩一袋包子和几瓶酸奶,就摆在花海中间。

“雨衣爸爸”在网上引起的轰动,夫妻俩并不知情。那段时间,夫妻俩杜绝了一切网上的信息,手机只拿来打电话和发短信。

7月30日,暴雨过后的第十天,郑州又暴发了疫情。8月3日到28日,根据疫情形势,夫妻俩所在的小区也实行封闭管理。“其实我们也不想回去,不敢回去。”他们就在单位附近住下,直到月底解封。

8月份底,回了家。薛梅想着该放下了,鼓起勇气刷郑州暴雨的视频。有时候看得出神,就坐在沙发上默默流眼泪,一旁的张盟怕她伤心,也劝她别看。

有一段时间,他们发现和女儿绑定的三人亲情卡里,1000分钟的语音通话额度掉得飞快。11月27日,他们又收到短信提醒,语音套餐额度已用尽,超出的部分花费从张盟主卡的自由话费里扣。到手机营业厅上一查发现,女儿的手机号码还在使用。

突然出现的手机通话让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薛梅又濒临崩溃。他们疯狂给女儿遗失的手机号码打电话,发短信,只希望捡到的人能还回来。他们想知道,最后时刻,女儿手机有没有留下什么录音或遗言给他们。

“害怕了没有妞妞,是不是可害怕了,你是不是想着,我爸怎么还不来救我。”坐在驾驶座上的张盟想了好几种可能性,随后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后来,他们接到了一直帮忙寻找的派出所通知,是被清理地铁隧道淤泥的工人捡到。

手机问题被妥善解决,取回的手机就装在档案袋里,可薛梅不敢打开。工作人员告诉他们,手机已经被格式化,东西估计很难再恢复。

指着空墙找妈妈

等红绿灯时,张盟说起他一个未竟的心愿,“我总想着,带我女儿和小外孙一起去动物园玩一趟。”薛梅也望着窗外感慨,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

女儿不仅仅是他们的女儿,还是妻子和妈妈。他们说起前几天冬至,在骨科医院照顾完老人后,从女婿一家处接到了两岁多的小外孙。

当天中午,祖孙三人一起吃了顿饺子。薛梅也收到墓地工作人员发来的照片,她也帮着在妞妞墓前摆了一份饺子。五个月过去,白天的郑州太阳和煦,夜晚开始变冷。

小外孙总是积食,张盟家附近有一位退休的赵医生,69岁,总是无偿过来帮小外孙按摩消食,风雨无阻。

小外孙还不太会说话。一来到他们家,就找妈妈;找不到妈妈,就颤颤巍巍地在房间里转一圈,用手指着空无一物的墙——那是原先挂女儿照片的地方。张盟看着,只觉得心酸。

女儿离世后,张盟把女儿房间里带相框的照片从墙上取下,小心翼翼地用红布包好。女儿爱拍照,从小每年她生日,一家三口都会去相馆合影。全家福,单人照,结婚照,大大小小的照片,他们整理出了两大箱。

他们想等小外孙大一些再告诉他女儿的事。但有时候,小外孙还是会扒拉薛梅的手机,指着相册里月月一岁多的照片叫妈妈。偶尔,小外孙就坐在自己的小床上,默默地流泪。

再后来,他们就在空白的墙上换上了小外孙的照片,带着个小帽子,眼睛深邃,“和我女儿一岁多的照片一模一样”。

不光是小外孙,夫妻俩也总是觉得,一回到家,好像到处都是女儿的东西。女儿结婚后,许多衣物仍留在家中,换季时再回来换一套东西走。

郑州的天气开始变冷,薛梅收拾了女儿的衣柜,整理出16大包衣物,扔了不舍得,留着又看着伤心。她就挑了一些好的捐了出去。

其中有一件新大衣,是女儿结婚时夫妻俩送的,只试穿过一次。薛梅想着,要是天冷了有人能用上,她会很开心。新大衣被她整整齐齐地叠好,特地装进了双层包装袋。袋上,她还专门写了字:“这是新衣服”。她生怕别人不好好珍惜。

“只要平凡”

车子驶进墓园,已经是早上十点。抬头,可以看见拱门上写着几个大字,“我们守护您的思念”。

坐上了园区的接驳车,路上,张盟和妻子看着窗外,聊起女儿的爷爷奶奶,“他们11年前就在这里给自己买了墓地。”

从常德坊进去,夫妻俩径直走向熟悉的地方。落葬前,他们几乎两天就来一次。

薛梅记得,女儿刚离世那段时间,张盟无法上班,他就把思念化融进女儿的墓碑设计中。

碑的正面,是他们从两大箱相册中,精挑细选出的一张白色婚纱照:女儿坐在弯月上,甜甜地笑着,背后是点点的繁星,连成天秤座,是他专门加上的。

靠右下的地方,女儿6张小照片被修成了花瓣形状,围成一朵花。夫妻俩一张张指认着,“这是1岁、这是8岁、10岁、16岁、18岁、22岁。”

张盟还想了好多主意。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阿尔尼巴亚黑白电影,《第八个是铜像》里,七位战友将过世的第八位战友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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