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北美上映的《瞬息全宇宙》被称为今年的火爆电影，在刷新国内外社交媒体的同时，口碑两极分化。 这部由杨紫琼主演、漫威班迪执导的奇幻喜剧片引起了众多观众的关注，但影片过于依赖形式，内容空泛，价值观的保守性并没有脱离东方主义的窠臼。
想象力仅限于技术层面，却忽视了人所具有的能动性
《瞬息全宇宙》预告片刚出炉时，时空穿梭，华裔中年女性拯救世界的设定让不少人翘首以待。 但是看电影，最好的是预告片。
影片讲述的是一位美国华裔女秀莲的混乱家庭生活，这家洗衣店多年来因税务问题面临停业，丈夫静静地准备离婚协议，生活西化的女儿、老年痴呆症的父亲等为此头疼。 有一天，一向胆小的丈夫突然郑重地告诉秀莲，她其实是全宇宙的拯救者。 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家喻户晓，但我想看看平凡的中年女性如何拯救全宇宙。
承载着“元宇宙”新概念的东风，将数十种平行宇宙景观汇聚在电影中，主人公们不断装扮怪异，呈现出游戏电影的形态。 影片穿插其中的不少都是向大桥、香港功夫片、无厘头喜剧元素致敬，展现出深深的迷蒙情愫。 多种文本拼贴画在上半场确实带来了轻松的笑声气氛，但电影止步于此，无节制的浮夸狂欢无助于故事情节的推进。 导演把观众扔进了电影的多重宇宙，经历了两个小时的反复观看轰炸，似乎在碎片化的观看奇观中得到了疲惫和迷茫。
其实，在平行宇宙中寻找救世主的母题并不是新鲜事，《终结者》 《黑客帝国》已经有过先例，但《瞬息全宇宙》对多重宇宙的想象力还没有超过系列动画《瑞克和莫蒂》。 如果亚裔中年女性拯救世界是电影的亮点，那么多元宇宙被认定为混沌与虚无，无疑将是影视剧中的倒退。
忽视了《瞬息全宇宙》人作为行动者所具有的能动性。 电影想象力只能在技术形式的层面上体现，在更重要的故事层面上体现出保守性。 电影被设定为人看多元宇宙必然会产生虚无感，这种设定否定了其他可能性，限制了人对多元宇宙的想象力。 然后，把“爱”这个屡试不爽的价值观，作为感化一切的力量。 四平八稳的设计，本质上并不创新。
很明显，电影的主创并不满足于制作普通的爆米花电影。 于是，关于人的存在等的哲学讨论登上了舞台。 然而，严肃的讨论与无厘头的情节割裂，史诗中原本的戏剧冲突被淡化化解，突然的说教更加令人费解。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母女变成了两块石头，在峡谷里凝视自然，静静地制作石头就可以了，两人的台词在字幕中出现了。 这时，秀莲似乎决定放弃女儿，但一眨眼两人又在另一个宇宙里吵架了。 在其他平行宇宙中，原本缺乏鸭声、阳刚之气的丈夫是英雄，是优雅的绅士，秀莲本身是万众瞩目的明星……这让现实版秀莲心生向往。 然而，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人生可能性，影片突然告诉观众，还是回到现实的宇宙吧。 丈夫进谏，税务师突然变得宽容，一切看起来都要毫不费力地回到轨道上来。 只是为了让秀莲和女儿回到现实。 这一系列笨拙的操作让人目瞪口呆，多元宇宙的华丽展览成了一个虚假的笑话，其深邃的哲学思辨也被中庸的结局所冲淡，真的很寂寞。
止于一碗美式鸡汤，端上对华裔家庭亲情和解的单一想象
《瞬息全宇宙》力求在形式上创造新花样，但内核仍然保持着——东亚文化与西方思维的冲突。 主题在《摘金奇缘》 《尚气与十环传奇》等地很常见。 《瞬息全宇宙》华裔家庭的设置还是洗衣房、过年、卡拉OK，浓厚的“左宗棠鸡”气息没有变。 正如后殖民主义批评家爱德华萨义德所指出的，东方主义根据西方的趣味和利益创造“东方”，当西方用新奇、批判的眼光衡量东方时，并没有真正接受东方文化。 近年来，西方电影聚焦东亚家庭文化，并没有跳出东方主义的窠臼。 影像中的八卦、武道、民俗、家庭关系仍是西方语言“想象中的东方”。
家庭关系中最常见的词是“和解”。 这成为好莱坞吸引z世代的新方式，即酷炫技术、瓷砖文化笼罩的东方想象。 在福柯看来，这是具有生产性力量的权力。 好莱坞的话语被观众广泛接受，成为真理的范式。 当影片开播，用全景展现秀莲混乱的生活时，熟悉电影制作道路的观众都预料到，这一定是一个关于和解的故事。 奇怪的是，关于亲情与亲情的和解，影片并没有令人惊讶的转折和深刻的见解，更多的是关于亲情与爱情的陈词滥调。
《瞬息全宇宙》试图把两代人不同想法的矛盾嫁接到如何面对空虚的问题上。 多重宇宙在主人公面前展开，人生就好像没有意义一样。 这时，母爱把女儿带回了现实，家人最终为了爱和解了。 “爱”的使用在华裔家庭电影中已经泛滥成灾，成为解决问题的万金油。 只要提到家人和家庭就应该和解，其逻辑和合理性被忽视了。 亲子关系中的抗争、依附、撕裂，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电影对华裔家庭价值观的刻画，对西方观众来说是值得流连忘返的旅游团，但对很多中国观众来说却没有足够的说服力。
表达亲情和母女关系时，《瞬息全宇宙》显得苍白空洞。 母女酷酷吵架、金言相向的说教，其实缺乏感情上的联系。 这是华裔导演执导的《青春变形记》，以变身的形式巧妙传达。 在压力下变身熊猫是主人公小美家族的秘密，小美与母亲、祖母、家族祖先产生身体和精神上的联系。 《青春变形记》中的拐点是，当家族变身洪水猛兽时，小美选择放弃封印自己的小熊猫，保留其情感特征。 虽然家人认为小熊猫应该被封印，但他们最终相信女儿能与这一特征和谐共存。 《瞬息全宇宙》如果能借助多元宇宙的设定，为母女关系展示更多的可能性，而不是死板的道德绑架，就更符合电影结尾《天马行空》这句话的创作初衷。
好莱坞话语中的意义生产是在消费过程中生成的，观众在与文本的协商中也发挥着主动性。 全球化背景下，不同国家之间的差异日益缩小，对东方希望的想象，国内观众并不是一成不变地接受。 这也是《瞬息全宇宙》 《尚气与十环传奇》等电影在北美好评如潮，但在中国好评如潮的原因。
即使尽了千帆，回来的也是母女。 东亚家庭必然和解的预设就像迪士尼式的亲情，与其让《瞬息全宇宙》的想象力浮于表面，以爱情作为万能的解毒剂，不如让电影以两块石头的无言宣言结束。
作者：王睢宁(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博士生)。
编辑：范昕
策划：范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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