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走啊?”
看到女孩依旧躺在地上,麻某钢以为她还活着,用脚踢了踢,低头试探着问道。
没有反应。
接着他赶紧用手试了试呼吸,很微弱。“我又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摸了下胸口,感觉心脏不跳了。”
顿时,麻某钢跌坐在旁边的台阶上,脑中一片空白。
点上一支烟,用力嘬了一口,尼古丁让他镇定了一些:事情闹大了,出人命了!
四天后,当学校保卫队员撬开窨井盖的时候,一眼看到女孩身躯倒蜷在阴冷的井下。
这就是90年代轰动全国的“南医大女生遇害案”。
女孩的生命最终消逝在冰冷阴暗的窨井之中,如果麻某钢不选择藏匿女孩,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他能留下一点点线索,人们能早点发现女孩,或许一切又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28年来,女孩惨死的画面,不断刺激着南京一代代民警的神经,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将要退休,也有新生代补入,他们希望给被害人家属一个交代。直到今年2月23日,南京警方发布通报,案件告破凶手落网。
10月14日,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麻某钢犯故意杀人罪、强奸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近日,长安君在南京市看守所见到了麻某钢。170cm左右的个头,体格壮实,肤色黝黑,脸上的皱纹很深,态度温和却难掩凶气。
回忆起那些埋在记忆深处的血色场景,54岁的麻某钢不停搓着手,不时双手扶住前额。
那名不幸的女孩林某,是南京医科大学大四年级学生,时年23岁。28年前的那一晚,从此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轨迹——一个生命戛然而止,另一个惶惶不可终日。
“找个小潘西,湿搭湿搭”
“感情的漩涡很深。”看守所里,麻某钢这样说道。
他的一生当中,有童年对母亲的麻木,有对妻子的歉意,也有对女儿的舐犊之情,而让人悔恨终生的,却往往是一个瞬间的决定。
1992年3月20日,麻某钢作案那天,南京下了一场雨。晚饭时他喝了点白酒,微醺。
彼时,26岁的麻某钢刚刚成家,和父母、妻子、弟弟一起住在距离南医大10分钟路程的石鼓街。晚饭后他穿上胶鞋,像往常一样出门遛弯。
3月,南京道路两旁的法桐还光秃秃的,刚刚抽出几株嫩芽。如今麻某钢已想不起缘由,“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走到了南医大”。
那时学校管理没有现在这么严格,学校旁边是长途汽车站和几所大医院,人流量大、成员复杂,校外人员可以随意进出。麻某钢进入学校大门后,右拐进了不久前才新建好的“回字形”教学楼中间的院内。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就是案发地,今时今日来到这里,谁也不会感到有何特别。
透过教室的窗户,麻某钢一眼看到了穿着红色毛衣的林某,正在安安静静地低头自习。按照他的说法,当时他想去“找个小潘西,湿搭湿搭”(南京话:找个小女朋友,搭讪套近乎),然后约会看电影、吃大排档。
90年代,改革开放刚刚起步,国人普遍都不富裕,念大学是一件相对奢侈的事情。林某的父亲毕业于清华大学,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庭环境优渥,是少见的女大学生。
而麻某钢初中肄业,早早走入社会,由于幼年时父亲强势,非打即骂,小时候常常“打野”(在外流浪),让父母非常头疼,后来干脆帮他改了名。麻某钢原先叫麻某刚,家里觉得是“刚”字寓意不好,于是改成了“钢”字。
麻某钢对眼前这位女大学生充满了好奇。“我文化水平低,我想文化人风格、讲话、做事,肯定是不一样的。”
绕教学楼转了几圈,确认没人之后,教学楼门是开的,他大胆走了进去。
“丫头!我们出去转转。”
林某看了他一眼,没理。“我不认识你,赶紧走。”
麻某钢坐到她后面还想聊聊,但她态度很坚决。
灰溜溜地出了教室,他并不甘心。于是又溜达到口腔医院,在堆放杂物的地方,找到了一根空心铁管,大约是铁床架子,长度过膝盖,想用来“吓唬她”。
折回来的时候,麻某钢看到林某还趴在桌子上写字。他拿着棍子走到她面前威胁,说:“跟我出去转转。”
“你干什么!我喊人了!”林某见他拿着棍子,转身要走。
这时,麻某钢拿起铁管就往她头上打了一棍。林某下意识地往外跑,麻某钢用手抓住她。
她本能地反抗和叫嚷,麻某钢用力捂着她的嘴,一路被拖到教学楼门外实施强奸。
林某再次激烈地反抗起来,于是麻某钢又用力打了一下女孩的脑袋。
按照麻某钢的说法,“直到她不犟了,不敢再叫了。”
“结束之后我也比较慌,跑掉了。”麻某钢在外面绕了一圈,发现学校里很平静,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好像罪行被漆黑的夜晚吞噬了。
于是他又回到案发地,想看看女孩走了没有以及是否报警。
“看见她还躺在地上,我以为她是想休息会再走,我就又绕了一圈。”
第二次回来之后,发现林某还躺在那,还是原来的动作,于是有了开头的那一幕。他曾听到她的喉咙发出过一次“呼噜呼噜”的声音,但摸了下心脏已经不跳了。
麻某钢脑袋一片空白,看着残存的烟一点点消失殆尽,他意识到不能把烟头留在现场,就用手掐灭了放进口袋。
“出人命了,怎么办……只能藏尸。”
他看到旁边有“化粪池”,想把林某藏进去。“我当时看里面是空的,以为是化粪池,现在想应该是窨井。”
恰巧当天下雨,学校的窨井盖正好被撬开斜放着。于是,麻某钢反拽着林某的腋下一路拖了过去,头朝下推了进去,盖上井盖。
而后他想起来林某的自习物品还在教室,担心被人发现怀疑,他又赶紧去收拾,但因为刚刚的井盖已经盖上,发现自己打不开了,只得将书包等物品扔进另一口窨井里。4天后,护卫队员就是通过缝隙,看到了这口窨井盖里的书包,才最终找到了林某的遗体。
一切完毕,他看到女孩躺的地方还有血迹,麻某钢又用林某的衣服把血迹擦干净,在上面铺了一层沙土,准备离开现场。
28年里,离杀人凶手最近的一次
杀人后的前半年,麻某钢经常失眠,紧张、害怕,整夜整夜睡不着。
害怕什么?被逮了,被枪毙。“就这么简单,出发点很原始的,很简单。犯了案,查到你不逮你吗?”
但当时在作案现场的麻某钢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试图掩盖和逃避。
在慌乱中,他还是留了一些插曲。
晚上10点半左右,南医大保卫队的两名队员,正在值班室看江苏电视台的电视剧《雪山飞狐》。开始播放广告时,他们便照例去教学楼巡逻。
两名保卫队队员走到“回字形”教学楼二楼教室靠窗的位置时,其中一人突然看到楼下有个黑影,正贴着墙边鬼鬼祟祟地走。
此人正是麻某钢。
当时教学楼五层是电化教室,两人担心是来偷贵重设备或零件的,赶紧从楼内两侧楼梯下去包抄,但却扑了个空。
“我先上个厕所。”
一间间教室巡视过来,没有发现异常。其中一个队员拿着手电筒想上卫生间,谁知迎面碰上了麻某钢往外走,他刚刚把手上的泥洗去。
保卫队队员看到对方脸上手上都沾着水,刚洗过的样子,立刻警惕了起来。
“你是干什么的?”
麻某钢没回答就冲了出来,结果和走在后面的队员撞了个满怀。
错身的时候,他一把抓住麻某钢的右臂,麻某钢甩开手,拔腿就向南跑。
有问题,追!
但两名队员都已经三四十,哪里追得上二十几的小伙子。麻某钢顺着楼道,跑到南边一个没有玻璃的门洞时,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然后只听“扑通”一声,人从学校东南角一米多高的围墙翻了出去,消失了。
后来,警方破案的所有线索就来自于这些支离破碎的线头:
▼根据二人的记忆,公安部门请来全国的画师,为嫌疑人画像。
▼“他穿了双新雨鞋,‘啪嗒啪嗒’作响,在雨夜的灯光下反着光。”保卫队队员注意到这双鞋。警方根据现场散乱的脚印,作案时的负重情况,最终确定出了嫌疑人的脚印和所穿胶鞋的款式。
▼根据法医检测,现场提取到物证中的犯罪嫌疑人血型为B型。
因此,B型血、一张画像、胶鞋鞋印,就是警方当年排查时仅有的依据。
“最初的技术有限,甄别方法大致就是看是否是B型血,然后通过有没有作案时间排除。”从1993年开始参与调查此案的法医荣玉山感慨。
当年南京全警动员、全市发动,抽调数百名精干警力组成专案组,连续数月开展大规模走访调查和摸排等工作,几乎每一位民警都多多少少参与过这起案子。
荣玉山想起一个细节:当年誓师大会上,领导甚至还会现场抽点派出所所长考试,描述犯罪分子的排查条件——这是每位民警必须背下的。
1992年5月,南京市领导下定决心,在扬子晚报、电视台同步发布悬赏通告。那个年代,几乎没有案件是通过媒体寻找破案线索的。悬赏通告一发出,警方就收集了20至30本线索。
“时间越长,记忆越淡,能发现的嫌疑人就越少。”那时,荣玉山刚刚来到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局时,还是个年轻的法医,现在已经是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局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警务技术二级主任。
在他记忆里,迈到白下路101号,一进大门,右手就是“3·24专案组”的牌子,也是当时南京市大名鼎鼎的五处办公室,非常荣耀。
但受困于当时的条件,案件最终成了悬案。当年技术条件受限到什么地步?荣玉山举了一个很无奈的例子:根据现场情况,当时的技术条件无法分析出死者具体的死亡时间,只能以天为单位划定范围。所以本案的具体作案时间,正是根据两名保卫队员的供述,警方后来去电视台调查了《雪山飞狐》的播放时间,才倒推出麻某钢大致的作案时间。
时间拨回到案发那一夜,从墙头翻过去的麻某钢,发现自己来到了南京汉中路和莫愁路交界的红绿灯路口。想到自己确实杀人了,麻某钢不敢直接回家,在路上瞎转悠了很久,等平复了心情回家时,家人都已经睡觉了。
当天,保卫队队员这边,没有追到麻某钢,又回到教学楼五层检查发现没有电脑被盗,他们也放下了心。
谁也没想到,这是28年里,离杀人凶手最近的一次。
追查过程像一把磨人脾性的刀
对于每个警察来说,心中都会有那么一两起惦记一生的案件,这会成为办案警察的执念,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忘记,绝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很多积案就是在这种执念的传递下侦破的。
在南京市全体民警看来,那个凶手,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林某遇害的那天夜里。
长安君翻看专案组这28年来的工作报告,每半个月出一份,厚厚一沓,年代比较久的报告已经泛黄,触摸到纸张的颗粒感,仿佛是被日渐压缩的28年漫漫时光。
一个个参与侦查民警的名字,一个个户段的排查,一页页手写的询问笔录,浓缩成报告中的纪实——
“必须要层层发动,用蚂蚁啃骨头的精神,增加调查的实度、深度、广度,排查工作做到及时、彻底、准确、见底……”
南京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原技术科副科长、法医俞先海至今还记得接警的那一天。
根据现场的情况,俞先海提出建议,当场提取证物:保持受害者姿势不动,先后5次使用棉签、纱布提取生物检材。这一环节对后来警方的破案非常关键,较为完好的保存了大量的物证,经过28年的反复检测都还没有用完。
“有证物保存下来,肯定能破案!”俞先海非常笃定。
在距离窨井三四十米远的教学楼南楼后门,勘查人员发现了第一案发现场:进门楼梯肚的地上有隐隐的血迹,墙面上还有钝器击打的痕迹。
据荣玉山回忆,1992年3月24日本身也很特殊:那天是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处处长交接的日子,但接到了这起案子,两人便一同来了现场,在现场完成了交接工作;同时,当天还是鼓楼分局局长上任的第一天,南医大位于其辖区内。
上任第一天就遇到轰动全国的恶性案件,非常棘手。然而,等待警方的,却是无尽的寻找。
8任公安局长、9任副局长,在荣玉山看来,这些年的追查过程,像一把磨人脾性的刀:一次次发现,一次次否定,一次次再发现、再否定,反反复复,成为了全市公安民警心中的痛。
“我接手后,至少走过26000公里、10余省,没有结果。”荣玉山说。
2018年6月,南京市公安局成立“1992·3·24强奸杀人案”命案积案侦破工作领导小组,抽调民警成立工作专班,全力投入到新一轮的案件侦破工作当中。
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局政委宋敏是新专案组的副组长。他向长安君介绍,2018年建立的专案组,所有人都是新的、都没有去过现场,所以就没有条条框框。
宋敏多次召集包括历届专案组老同志参加的座谈会和案情研究会,回顾梳理当时侦查经过,并对120多本案卷全部建档、逐一梳理分析。
重点放在技术突破,经过这么多年技术的更新,宋敏对目前的公安侦查技术非常有信心。
专案组派办案民警分赴浙江、江西、山东、四川等10余省地,对重点人员开展多次深度调查,对过去未排查否定的重点人员,逐一进行技术排查见底。同时,不间断地与本省及河南、安徽等重点省份相关单位进行沟通,分析研究案情。
通过技术全面大排查,他们曾经在四川宜宾发现一名嫌疑人,为了查询来源,甚至翻出了当地史志;曾去过新疆,因为根据以往经验看,新疆流动人口比较多;还找过复旦大学遗传学的实验室;每半个月去公安部系统里比对DNA……
就这样循环往复,排查的人越多,他们知道,离案件的侦破就越近了。“我们觉得就在这两年,快了。”宋敏说。
最近的一次,是今年1月15日去安徽,但与之前一样,比对结果还是差了一点。
“我拿着鼠标的手不停地抖”
在警方苦苦追寻的这些年,麻某钢有了一份正式体面的工作,在一家国企给领导当司机,曾经还随老板赴德国考察了两年,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好像28年前那一晚不曾存在过一样。
躲过了前面一个月、一年、两年……到第四五年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事可能是不是就过去了?他努力压抑对过去的恐惧,从未回过案发现场,即使他仍然住在距离案发现场不到10分钟的地方。
后来搬了家,他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然而结婚多年,他一直不让妻子要孩子,对妻子也始终保持着距离,不敢过分热情。“我就是担心被抓的那一天,那对人家不是(伤害)……伤害太大了。”
觉得自己可能躲过一劫,他有时候会高兴一会儿,但转念一想:高兴什么?这么大的案子,公安能放过你吗?
二月,南京的深夜依旧冷得刺骨。
今年2月21日,值班人员又一次到公安部的系统里进行比对。
这一次,竟然比中了!
案件侦破的关键,在于凶手的DNA与江苏徐州沛县一名人员数据高度相似——基本可以确定为近亲。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民警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确认无误后,宋敏晚上就决定:带队去沛县!
当晚,一行人开车400公里,用了4小时赶到沛县。长安君在宋敏播放的留存影像中看到,民警真实工作的样子:有的被冻得不停搓手垫脚,还有的站在垃圾桶旁举着泡面解决晚饭。
他们连夜比对了相关人员,却发现并无符合。正当大家以为又要无功而返时,得知了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消息——
一位老人说,自己有个堂兄弟,80年代去了南京。
再问“有没有孩子?”
“两个儿子。”
“多大?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麻某钢,另一个叫……”
宋敏等人兴奋极了。比对结果相近的人员一直生活在村里,麻某钢与其父母是为数不多走出沛县的。
通过搜索研判,南京市内共找到了20名重点人员,麻某钢兄弟俩就在其中。当晚,警方对这20人进行了排查。
2月22日。据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局命案侦查大队大队长贺涛介绍,他当时手里拿着一沓名单,去到了麻某钢家,排查过程不到10分钟。
当晚负责比对的,是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局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民警王旻东。接到任务时,他也很紧张:“比对结果出来的时候,屏幕是全红色!”
这意味着全部比中。如果比对不成功会有橙色。而现在他面前电脑屏幕显示的是全红!
“我拿着鼠标的手不停地抖,就怕弄错了。”王旻东冷静下来,用半个小时重新梳理整个过程。
“一旦出错就全完了。”“电话不能随便打。结果一出,几十人不用睡觉了。”“上一次另一个案子比对成功的时候,也是激动到呼吸困难……”
直到2月23日零点36分,荣玉山接到王旻东的电话,在微信群说了最简单的3个字:“破案了。”
早上6点时,南京刑侦支队10余人赶到麻某钢家,在整栋楼、附近的九华山上都安排了人。
布置的过程中,麻家灯亮了。支队当即决定,由一名女警去敲门。开门的是麻某钢的妻子,三名民警瞬间冲进卧室,却看到麻某钢穿戴整齐地站在床边。
整个抓捕过程中,他没有反抗,只是被铐住的双手在背后不停地搓着。刚走出小区门,他就自己开口,“我强奸杀人了。”
他全程低着头,声音异常低沉。现实终于让他明白,没有侥幸。或许,你能逃过一时,或许你会有一个正常的生活,或许你会成为另一个人,但终究逃脱不了警察的追捕和法律的正义。
7月6日,南京市检察院就本案向南京市中级法院提起公诉。法院先后去了南京市公安局、鉴定中心,请到当时办理案件的三名法医确认,也去案发的南医大教学楼走了一遍。
为了确保庭审顺利,南京中院也做足了准备:除了疫情期间的消杀工作、技术支持外,因为被害人母亲年纪较大,被告人在今年年初因脑梗住院,法医鉴定部门就和120急救中心沟通,庭审期间,救护车在楼下随时待命……
10月14日,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宣判。麻某钢将为自己犯下的罪恶付出代价,受到惩罚。
这一天,林某的母亲等了28年。
这些年里,每当别人问起来女儿的情况,她总会说,女儿是出国留学了。
其实她是清楚的。每年3月19日,她一定都会从无锡坐4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准时出现在南医大。每年3月20日晚上,带着水果、鲜花、蜡烛去校园里祭奠、烧纸。第二天,再去南京市刑侦局问案件的细节和进展。
年年如此。就只有一年她没有来,因为林某的父亲过度悲伤而生病离世,郁愤终生。他交代给林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找到杀害女儿的真凶。
许多南京的公安民警都记得林母说过的那些话:
“案件不破,死不瞑目。”
“我一定要活着看到你们把他抓住!”
“我的生命哪怕仅剩一天,我都不会放弃努力。”
……
这是一趟寻找真相的漫长旅程,失去只在弹指一挥间,等待却是旷日持久,甚至用完整个人生。
一个母亲早已白发苍苍,一个女儿却定格在22岁,一代代警察黑发变白头,包括麻某无辜的妻女,28年前那一晚的罪行,将这么多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这是我办的最后一个案子了。”专案结束,即将退休的宋敏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