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李夏恩
(本文来自《新京报书评周刊》 3月12日的主题) )。
01
盛宴开场：由俭入奢易
宴会中途吃了中餐就离席，即使是今天也很失礼。 但是，这位军官的腹诽告诉他，如果他不离开座位，就会制造出“奇怪的声音”，这让他更尴尬。 所以，他一脸害羞，踉跄地穿过蜿蜒的走廊，捂着肚子向期待已久的那间——厕所跑去。
这个军官可能不记得这个中途离席的厕所之旅。 但考古学家会为他记录一切。 20世纪70年代，在英格兰东南部科尔切斯特这个购物中心地下停车场的工地上，发现了公元1世纪古罗马军团城郭基础遗迹。 在遗迹的一角，考古学家们发现了一个小房间。 这个房间有个深坑，周围挂着木隔板。 洞上面还有一排座位——。 那是一千九百年前军官解决私人问题的厕所。
虽然这位军官的名字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但他腹泻的遗物却成为重要的考古证物，名产历史书。 这个军官的腹泻正好留下了很多食物残渣，正好可以窥见当时的饮食品类。 这个军官似乎享受了丰盛的饭菜。 通过他胃肠道的食物包括谷物、无花果、山莓、葡萄、排骨、牛肉、羊肉、猪肉、兔肉、鸭肉和鹅肝、鳗鱼、鲱鱼、鲭鱼和棘鱼。 除此之外，遗址其他地方还发现了桑葚、胡桃、橄榄和椰枣。 一位考古学家还在英国的这类遗址中找到了包括石榴、西瓜和葡萄在内的18种水果以及卷心菜、生菜和生菜。
古罗马人的饮食之丰富令人惊叹，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食材的来源。 其中，越橘、野兔和鱼自然来自周边地区，而牛肉则来自欧洲内陆温带草原。 关于无花果和葡萄来自地中海地区，椰枣离西亚很远。 这些食材从不远的地方来到英国科尔切斯特这个罗马帝国时代北方的边陲小镇，从世界史的意义上讲，无疑证明了罗马帝国扩张下没有远氟期的影响力，促进了不同地区之间物质的流通和交汇。 但是，从食物的角度来看，它对古罗马社会乃至整个文明的意义还远远不止于此。
罗马早期共和国时期，饮食并不复杂，只有谷物、橄榄、鹰嘴豆等几种简单的食物。 家人聚在一起，喝下粗粮黑面包、盘子里的肉和蔬菜，还有一大碗鹰嘴豆的大杂烩，一顿饭就结束了。 这种简朴的饮食培养了早期罗马人朴素的性格，使他们看不到腐败堕落的希腊和迦太基邻居穷奢极欲的胡来。
罗马式的道德必须是与简朴饮食相称的自我节制。 奥古斯都帝统治了罗马黄金时代的诗豪贺拉斯，高度赞扬了这个简朴的共和时代的生活方式。 贺拉斯诗作将田园牧歌般的简朴饮食与罗马共和国时期的道德价值联系在一起。 这一观念被当时的统治者奥古斯都提出，他本人也表现出亲力亲为的态度。
奥古斯都试图率先垂范，通过明确自己在饮食上的节制，唤起罗马共和国时期回归简朴道德。 但是，苏维尼乌斯记载的另一件事证实了提倡简朴道德观的帝王是如何不开口的。 他举办了一场被称为“十二神”的奢侈宴会。 来参加会议的男女都化妆得像男神和女神一样，而奥古斯都自己则装扮成太阳神阿波罗。 举行这场奢华盛宴时，罗马面临着严重的饥荒。 饿着肚子的罗马民众讽刺说，宴会上的“十二神”吃了平民的粮食。
“凯撒亵渎地戴着阿波罗的面具，在众神从未见过的惊涛骇浪的形骸中享受着欢宴。 那时，众神弃大地而去，朱庇特也弃他的黄金宝座而逃。 ”
尽管对奥古斯都的讽刺之箭犹在，但民众们嘲笑的并不是皇帝的奢华盛宴，而是他那掩饰简朴、奢华的虚伪做作，而他并不愿意与民众同甘共苦。 因为在奥古斯都的时代，罗马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奢侈的风气。 这种豪迈风气，正如古罗马历史学家李维指出的，始于公元前二世纪布匿战争的胜利。 罗马人对迦太基和东方的征服，不仅作为战利品带回了当地的财富和艺术瑰宝，也同样把腐朽风气带回了罗马。
庞贝遗址出土家禽、鲜鱼、果盘马赛克装饰画。 公元1世纪左右，这类装饰画一般放在宴会大厅。 罗马国立博物馆藏
到公元前1世纪，罗马的奢靡风气已经席卷各地，罗马最杰出的政治家和演说家西塞罗在演讲中强烈谴责奢侈逸乐如何侵犯了罗马人的节制美德。
“我只谈美德，不谈懒惰； 只谈荣誉，不谈欢乐。 我所有的聆听者都认为，自己为祖国而生，为人民而生，为尊重而生，为荣誉而生。 不是为了睡觉而生，是为了吃喝而生。 追求放荡生活，经不起情色诱惑的人，不能追求荣誉，也不能染指公务。 因为有人勤奋工作，所以他们只是享受、饱食、漫不经心。”
但是，滔滔不绝地讲道德的西塞罗本人，在追求奢侈方面也不亚于人。 为了买下一张柏木的餐桌，他花了50万银币。 他在帕拉坦山购买的豪宅花了350万美元。 古人节制的传统美德，可以用嘴来形容，但要付诸实践，只有没有足够金钱和奢侈的贫苦老百姓才能以身作则。 对于社会上层的权贵来说，少说简朴的美德，少吃穷奢极欲的佳肴，出入是一个口子。
《饭局的起源：我们为什么喜欢分享食物》，作者(英)马丁琼斯，译者：陈雪香译/方辉审校，版本：新知文库|生活阅读新知三联书店2019年10月
02
宴会结束：奢靡的终局
“如果能享受的话，就好好生活。 ”比起贺拉斯、西塞罗发表的节制简朴的道德演讲，特利马西翁在晚宴上说的话得到了在座客人的赞扬。 晚宴高潮时，宴会厅突然开始颤抖。 地震暴发的客人以为鸟兽要四散，突然抬头看到天花板豁然开朗，金花冠的圆环散发出芬芳的香气，从天而降。 这时，奴隶们为每一位客人端来了盘子。 盘子里的食物是根据客人星座设计的黄道十二宫的象征。
“白羊座是方豆，金牛座是牛肉，双子座是睾丸和肾脏，巨蟹座是圆面包，狮子座是无花果，处女座是母猪子宫，天秤座是天平两个接盘，一个里面是馅饼，另一个里面是蛋糕。 天蝎座是一种小海鱼； 射手座是鸡冠； 摩羯座是龙虾； 水瓶座是天鹅，双鱼座是两只鲽鱼。 ”
马西墨恩这一精心策划的十二宫盛宴，来源于古罗马文人佩特罗尼乌斯的讽刺喜剧《萨蒂利孔》。 剧中的特利马西翁是个虚构的人物，但这场盛宴并不是空穴来风，他明显地描述了他所侍奉的皇帝尼禄奢华的金宫多雷宫的宴会厅。 宴会大厅以地球为模型设计，根据地球的自转速度昼夜旋转，天花板由象牙片制成，可以自由开闭。
这样费事的宴会，不仅是让客人享受晚宴的乐趣，而且是要表现主人的学识和权力，自己装饰。 这对特利马西翁来说特别重要。 他不是普通的罗马人，而是解放后的奴隶和暴发户。 这次晚宴的目的是为了表明被邀请的罗马当权者没有自己的财力，为了洗脱自己卑鄙的出身。
在《萨蒂利孔》，特利马西翁竭尽全力的表演反而差劲了，在与客人举行宴会的客人看来，他不过是个老财主。 但对举办宴会的主人来说，宴请的客人是他必须讨好的对象。 因为这些客人不仅仅是裹在长袍里的盛宴，腹黑的肉体里还蕴藏着权力的力量。 因此，虽然不仅仅是为了吃，但随着盛宴与权力之间联系的加深，吃本身只要足够精致，就足以提高人的地位。 抢购稀有食材成为财富和权力的炫耀竞技，罗马版图的扩大又为他们的欲望提供了广阔的领土。
提比略皇帝时代的贵族阿皮亚修斯因擅长美味食品而闻名，作为苛刻的美食爱好者，他不仅成为皇帝的座上宾，而且在整个罗马都很有名。 有一天，这个龙虾爱好者听说，它的个头比非洲龙虾总是吃的明图尔诺龙虾还大。 于是，他不由得乘船出航，横渡地中海。 他的船刚到达非洲海域，就被一群渔船包围了。 渔夫们手里拿着自己捕获的最拿手的龙虾，向他献上了宝。 他皱眉看了所有献上的龙虾后，向渔夫们提出了问题。 “没有更大的东西吗？ ”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阿披实连岸都没有爬上，命令船员掉头返回。 为龙虾横渡地中海的壮举使阿皮亚修斯成为古罗马最有名的美食家。 但是，正如古罗马哲人塞内加所说，美食也会招致灾难。 为了讨美食、办宴席，不惜一掷千金，挥霍无度，到头来就是家财万贯。
阿皮亚修斯最终也成了自己狂热追求的美食的牺牲品。 他清算自己的财产时，发现自己只剩下一千万银币。 这笔家产相当于高卢州上缴凯撒的年贡的四分之一，但足以作为两万普通罗马人一年的生活费。 但他很郁闷自己再也不能想把女儿扔出去吃了。 他的一生都花在了不断地追求美食上，但现在财富成了他追求美食的障碍。 于是，他叫上了自己的好朋友，举行了最后一次盛大的宴会。 宴会的最后，他高举酒杯，向所有的客朋致敬，将杯毒酒一饮而尽。
“你喝了一杯毒酒，阿皮亚修斯，你以后再也不会食言了。 ”
宴会结束。
撰文|李夏恩
编辑|宫照华
校对|薛京宁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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